转眼间,回到省城已经三天了。
省政法委办公楼的六楼,沈青云的办公室里静得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窗外的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深棕色的办公桌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桌上摊着厚厚的案卷,最上面一份是省公安厅刚送来的《李政和被杀案审结报告》,封皮上盖着红色的印章,边角已经被他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皱。
沈青云坐在宽大的皮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捏着报告的边缘,目光却没有落在文字上,而是盯着桌面的木纹出神。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连日的奔波让他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像鹰隼般紧盯着猎物的踪迹。
“赵立国主谋……因扶贫款被查杀人……”
他低声念着报告里的结论,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桌角的青瓷茶杯里,茶水早已凉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却浑然未觉。
伸手拿起桌下的卷宗袋,抽出赵立国的审讯录像光盘,插进电脑。
屏幕上,赵立国穿着囚服,坐在审讯椅上,头低着,声音沙哑地供述:“是,是我让人去杀的李政和,他查扶贫款查得太紧,我没办法……”
画面里的赵立国浑身颤抖,脸上满是悔恨,看起来像是真心认罪。
可沈青云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按下暂停键,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着赵立国的脸:“一个乡党委书记,就算挪用了扶贫款,至于要灭门吗?”
他想起在青风县看到的赵立国,油光满面,说话底气十足,是个典型的“地头蛇”,可录像里的他,却像个惊弓之鸟,供述得太流畅,反而透着刻意。
他又翻出赵宏伟的口供记录,上面写着“父亲让我找的社会闲散人员,我只是传话,没想到他们会杀人全家”。
沈青云冷笑一声,手指在“社会闲散人员”几个字上重重划了一下:赵宏伟的公司里养着不少打手,怎么会找“闲散人员”?
而且灭门这种事,不是随便找几个人就敢做的,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最让他疑惑的是叶守政的口供。
他抽出叶守政的审讯记录,上面几乎每一页都写着“我不知道赵立国要杀人”“我只是收了钱,没参与其他事”。
沈青云的手指捏着纸页,几乎要把纸捏皱:“身为市纪委书记,赵立国敢挪用扶贫款,全靠叶守政罩着,他要杀人灭口,叶守政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李政和家的案发现场,客厅里两杯没有动过的茶杯,地上凝固的血迹,孩子房间里散落的玩具……
那不是临时起意的杀人,而是有预谋的灭门。
赵立国就算再狠,也没胆子做这么绝,除非……除非李政和查到的,不只是扶贫款。
“难道是住建局的案子?”
沈青云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拿起桌上的另一份卷宗,青风县住建局局长王海涛的贪腐案。
李政和当时同时在查扶贫款和住建局,会不会两个案子有关联?
他翻到卷宗里的行贿名单,目光在“兴盛建材商行”几个字上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