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麻烦的是,征服并非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之后所需应对的,便是接踵而至的高昂统治成本。
派遣官员、驻军设防、安抚民心、供养百姓……
这些,无一不是持续不断的财政消耗。
最为棘手的,还在于文化、宗教、语言、民族等根本性差异。
种种原因,让大明极难真正赢得人心。
在许多异族百姓眼中,大明不是文明的引导者,而是压迫者,是从天而降,高踞其上的外来强权。
他们不会心怀感恩,反而容易滋生仇视与反抗的情绪。
他们不会将大明视作父母之邦,而会视其为篡夺者、侵略者!
这,才是最深的隐忧。
一个表面安定,实则暗流涌动的“帝国幻象”,远比看得见的敌人更加可怕。
要让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家真正归心于大明,可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那需要耗费极为漫长的时日,投入难以计数的金银、人力与物资,通过全方位、多层次的施策,尤其是借助教育与宣传的力量,一代又一代地潜移默化,将大明的价值观深植人心,才可能慢慢培养出归属感与认同感。
在这个过程中,所需的投入将如无底深渊,令人望而却步。
不仅回报遥遥无期,甚至极有可能连本都收不回来,持续亏损成为常态。
从长远来看,或许数百年之后能获得真正的效益。
但问题在于,大明如何支撑这漫长的过渡期?
如果为了维系这样的统治模式,帝国自身反倒元气大伤,甚至因过度输血而提前崩溃,那就亏大了!
若换一种方式,只令他们在名义上尊奉大明,承认其宗主国地位,允许大明商人自由进出,在其境内投资设厂、兴商贸易,进行物资交换、互通有无,则一切麻烦都可迎刃而解。
他们照旧维持本国的体制、法令与日常运作,大明无需去干涉,也无需耗费巨资派官驻军、推行制度,更无需承担庞大的行政成本和政治风险。
如此一来,大明既能稳妥从他们那里获取资源,又能将本国生产的商品倾销给他们,进而为大明的工业化持续输血,开拓原料产地与广袤市场,形成完整的循环。
归根结底,彼此之间只是在“做生意”而已。
在此基础上再加上一点巧妙的舆论引导和文化输出,通过各种方式展示大明之繁华昌盛、仁政宽和,“告诉”他们,和大明做生意乃是“双赢”,对他们也有莫大的好处,那些异域百姓非但不会生出仇怨,反而会对大明心驰神往,生出由衷敬仰。
他们会主动将大明视作理想国度,幻想大明乃是“地上天国”,是他们的“精神家园”。
无需火枪火炮,烽烟四起,他们便会从内心深处“归顺”大明,自愿追随大明。
大明虽无一兵一卒越境,却在实质上掌握了对整个世界的话语权与主导力。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皆可在几乎不付出任何征战成本、不流一滴兵血的前提下达成。
大明不仅无须承担沉重的扩张负担,反而能够源源不断地吸纳世界资源,反哺自身,令帝国的根基日益稳固、气象日新。
这便是朱允熥心中真正的蓝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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