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片背阴的陡峭岩壁下方,或是某棵被暴风雪折断,斜斜靠着一旁树木的铁杉树干底下。
卡洛什就像是一块真正的黑色石头,匍匐着身体紧贴冰冷地面,呼吸悠长而微弱,那身漆黑的毛皮与阴影完美交融。
有时候即使眼力敏锐如我,也需要数个心跳的时间才能重新定位它的所在。
一头健壮的冰原羚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区域,低头啃食石缝中的苔藓。
时间随之凝固,抑制着杀意的视线在羚羊脆弱修长的脖颈上扫过。
它似乎察觉到什么,双耳竖起,警觉抬头。
但就在冰原羚肌肉绷紧,即将弹跳逃离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抹潜伏在其前方不远处的阴影,陡然炸开!
毫无预兆的,漆黑幽影好似一张蓄满了力的牛筋长弓,自绝对静止中骤然迸发,化作一道模糊的虚影,在风雪中闪过。
我目睹了卡洛什狩猎的全程。
脑中浮现的,是它发力时漆黑毛皮下蠕动膨胀的肌肉轮廓,是爆发蹬地时脚下成扇形向后喷溅的积雪,是那双嵌入羚羊脊背的利爪,是猎物脊椎断裂时发出的“嘎吱”脆响……
死亡的凝聚,瞬间的释放。
一抹前所未有的美妙灵感于脑海中迸现。
我终于找到了,那将帮助着我走向巅峰,成为部族首领,完成儿时夙梦的关键。
一招以模拟冬狼狩猎姿态为雏形,展现瞬间爆发速度的战技。
从那天开始,我几乎成为了高原上的风雪。
昼夜不停地跟在黑狼身边。
它休息我也跟着休息,它狩猎我也安静隐匿于旁边不远处。
卡洛什应该察觉到过我几次,但在发现我并不会对它的狩猎造成影响之后,便也不再理睬。
我依旧保持着潜行状态,也从不主动靠近。
出于对独行者的尊重,也是一人一兽在无形中养成的默契。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我心中所勾勒的战技逐渐成型,而卡洛什的身形也渐渐成长。
相比起普通冬狼,它整体显得更加轻盈,四条修长足肢是强劲爆发力的体现,气质像是其所象征的那抹阴影,而更加深沉冷厉。
就在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就将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彻底将战技开发完毕,或者对方厌倦了我的存在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同样是一个暴风雪呼啸的夜晚。
那头成年百足魔兽再一次袭击了元气大伤的狼群。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在白昼时分,我就跟着突然抛下即将到手的猎物,莫名转变方向奔袭的卡洛什,来到了狼巢附近。
如此遥远的距离,我不清楚它是如何感知到的百足魔兽的存在。
但毫无疑问,它仇恨着这只强大魔物,仇恨着对方杀死了它的亲人,破坏了它原本平静的生活。
战斗仍然持续了一整晚。
裂齿高地由高度浓郁魔法粒子凝聚而成的飞舞冰雪,与漆黑的夜色让我无法看清场上的具体情况,也不敢轻易靠近。
等到天亮时再望去的时候,这伙附近曾经规模最大的狼群已然彻底覆灭。
没有百足魔兽的尸体。
黑狼卡洛什同样消失不见。
这天过后,我也再没有于雪原之上,看到过那抹漆黑如墨的冰冷色彩。
它死了吗
我不敢确定。
或许是那尚未开发完毕,只差最后一点“灵魂”,就能够让整个构架活起来的爆发型战技。
也是曾经一同游荡于雪原之上,饮雪食肉,抵御冰暴的无数个日夜。
我放弃了部落里“狩猎队队长”的职位。
在冰原之上,搜寻着对方的踪迹。
终于,在两年后的一个下弦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