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龙亭、高门、华池、论功、上庄、芝川、吕亭、陶渠、徐亭、白坞、少梁十一亭,但近年来,既有胡人迁居,又有民户离乡,县里还能掌握的,仅剩下龙亭、高门、芝川、吕亭、陶渠、上庄六亭。”
“县中有多少胡人,安置在何处?”
“县中约有两部胡人,一名斛摩,一名贺干,各有五百余众,分别安置在华池、论功二亭。”
“你觉得目前的夏阳,最亟待解决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消灭马贼!如果不将县内的马贼剿灭,民生不安,无论是恳田重耕,还是劝学教化,都无从说起。”
“好!”刘羡点点头,和李重的对话就算是结束了。他眼睑低垂,拿起刀笔,在手上的竹简里写了些什么,而后询问下一人道:“你是哪个曹的?”
“在下田曹掾吴含。”一个较为清瘦的青年人答道。
“县中有多少亩熟田?多少亩荒田?平日多种些什么?”
“熟田中有旱田四千五百余亩,水田九百七十余亩,荒田大约有七千八百余亩。”
“今年来时常大旱,除去水田仍种小麦外,其余旱田多种粟米,也种一些黍米,这样多少能保收一些。”
“嗯?县里不种豆吗?”
“是,种得比较少,因为种豆比较麻烦,虽然豆田不吃水,但是容易长杂草,几乎每天都要人锄。而且比起粟米来,豆饭容易胀气,百姓们不太喜欢。”
“主要问题还是麻烦,怕马贼来打劫吧。”
“是。”
“……”
刘羡就这样一个一个问过来,出乎众人意料,这位新县君年纪轻轻,却极有见识,和不同的司曹谈话,不仅极有条理,而且句句都在重点上,三言两语间,就能把具体情形了解个大概。
说出自己的见解时,虽然有时候有些天马行空,但也都是根据实情来讲的,并不是什么外行人。
薛兴在一旁听着,颇有些忐忑,他已经察觉出一些不对。如果这位新县君只是要了解情况,是没有必要聊这么细的。
这场面,更似县君在了解县吏的才能,来作为以后对县吏擢用的判断。
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有些反应过来了,这位县君之所以这个时候和人谈话,大概就是这个打算,看看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手下们都有多少真才实学。
所以前面先答的人都有些懊恼,开始反思自己的回答是否草率。后面还未答的人则开始打起腹稿,祈祷着县君不要问到自己的难处。
好在在县衙里长住的县吏,多是寒素出身,又在夏阳这么一个人厌鬼嫌的地方,多少都是干一些实事的。所以面对刘羡的诘问,即使偶尔有一些回答不上来的地方,总体上都还过得去。
但薛兴还是比较尴尬,他作为一名狱司空,按理来说,是主掌刑律罪罚的。
可在如今的夏阳,县府已经几乎不具备执法的条件,他自汾阴到夏阳来,半年多的时间,基本在白领俸禄,还没有真正处理过一个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