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敌首脑,一击致命,这本就是侦察敌情的目的。但司马乂经历战事多了,也明白一个道理,凡事也不能料想得一切顺利,尤其是在生死厮杀的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为此,他要排除一切可能的不利因素。
于是司马乂先问毛宝道:“你确信范阳王本阵在此,不会有差错么”
毛宝抱拳回禀道:“殿下,征东军司远来仓促,他们的营垒,本就是征召本地百姓修缮的,如今都还有民夫在挖掘壕沟。臣敢用性命担保,这地图千真万确,绝无差错。”
司马乂点点头,接下来,他又考虑到征北军司的动向,问道:“东军与北军相隔仅有二十里,我军去袭击东军,如果范阳王反应及时,或者陆机斥候得力的话,他大概三刻钟就能得到消息。”
“而两军之间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阻碍,二十里的路程,快马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大军最快一个时辰,最慢两个时辰也能抵达。可我军若不能再两个时辰内解决东军,那该如何是好”
司马乂的考虑不是没有来由的,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进攻敌方的营垒。再顺利的战斗,想要在两个时辰内就彻底取得胜利,还是极为困难的。即使取得了胜利,也不可能有时间来安置俘虏。进一步说,即使将东军彻底俘虏,也很难保持阵形。
若是这个时候,北军出现在禁军的侧背,结果将是不堪设想的。没有秩序和阵型的情况,一旦征北军司发动攻击,那些还未彻底平定的东军再起兵响应,禁军再有能力也无法抵挡。当年曹操与文丑在白马大战,曹操甚至没有用什么俘虏,仅用财物打乱了袁军的阵型,便成功反败为胜,这便是阵形的重要性。
毛宝对此不以为然,他说道:“我在窥探东军大营时,听人说,好像因为北军一直龟缩不出,范阳王颇为不满,他前日刚和北军的使者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殿下,这两军到底不是一伙人,说不定,北军不会来援吧”
刘羡按了按毛宝的肩膀,摇首道:“料敌从宽,若抱有这样的侥幸,一旦出了意外,吃亏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他刚刚思忖了片刻,隐约有了主意,便道:“既如此,我军不妨分出少量兵力,先去袭扰北军。大张旗鼓,令其惊慌失措,不敢妄动,那也就没有这个忧虑了。”
听到这个意见,司马乂便将目光放在北军,他扫视了一遍北军的营垒位置,说道:
“若能成功,自然是一个好主意,但陆机将营垒龟缩成如此阵形,你如何攻打又要用多少兵力派兵少了,仓促恐难有成效吧”
陆机在利用河塬的地形,在滩涂上结成了一道山字形的营垒,前面说过,地形也不利于骑兵进攻,正面袭扰极难有成效。
而且如果同时袭扰两军,还要考虑到如何分配兵力。若使得北军多用骑兵,恐怕对东军的攻势便不够凌厉,难以短时间速破东军;可若是配置相反,那对北军的牵制不仅无用,反而有自投罗网的意味了。
刘羡当然不是无的放矢,他是看了北军的营垒布置后,才做的如此判断。他道:“殿下,进攻北军的营垒,短时间内确难有成效,可若我军进攻他的粮道呢”
这么说着,刘羡的目光越过河塬,凝聚在河内郡的一处名叫蟒口的河口。陆机原本二十万大军的补给,靠陆路是无法供应的,因此必须依靠河水的漕运。而从地图上看,陆机自柏渡造河桥渡河,在南岸扎营,但为了保护粮道,粮草却是囤积在大河北岸,也就是柏渡正对面的蟒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