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受教了,幼安公说得极是。”
两人走到索靖所在的营垒后,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来清点物资。为了确保此次夜袭的成功,以及事后能够成功摆脱北军,刘羡为每名骑士配备了一匹从马。且考虑到西军更擅长骑射与缠斗,刘羡调来了三十万支箭矢,分发到军队中,几乎每个人都能分到满满的两箭囊。再然后便是渡河的船只,一艘寻常的小艇,能载二十人、十匹马左右,陆云给调来了四百余艘,五百余名经验老道的渔夫。有这些船只在,预计在半个时辰内,骑军便能尽数渡河。
清点完毕后,两人便回到主帐内,半靠在几子上,眯眼歇息了两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就有些黯淡了,刘羡此时召集诸将,一一认识以后,便在军中整阵排列,下达任务:
刘羡将这万人骑兵分为十队,由索靖、索琳、索璆三人担任前锋,郭诵、杨璋、刘义、晋邈担任中军,张寔、韩濮、皇甫澹为后卫,加上公孙躬、郭默、毛宝率领的松滋营为预备队。虽说人数不多,但从辎重装备上来看,确实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众人整顿完毕后,差不多是酉时,初冬的夜色来得极早,黄昏很快转为阴沉晦暗。刘羡领着众人返回虎牢关,在虎牢关西面的渡口悄悄渡河,等一众人渡河完毕,密密麻麻的挤在滩头上,第一缕月色也就泼洒下来了。
不同于大河南岸的邙山起伏,河北滩头只有一些起伏不大的丘陵与沟壑,其间的谷地大抵平坦,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坪坝。滩涂间芦苇茂密,在芦苇外则是矮树与枯草,又有浅坑与沟壑星落其中。刘羡与索靖将兵众隐藏起来,然后向空中射三支鸣镝箭,作为准备完毕的信号。
因为是要起牵制北军阻其南援的作用,两边夜袭的时间最好接近。所以渡河以后,北路军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继续在河畔等待,等待南路军先行出营。
等待的时候,入夜了,天气骤冷,空气中湿气漂浮,将士们头发和身上衣服都变得冰冷湿润。一阵风吹来,大家几乎冷得以为自己在结冰。可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众人不敢点火取暖,只好哆哆嗦嗦挤在一团,或者抱住马匹取暖。
又差不多等了一个时辰,夜中开始起雾了,南路军已经尽数离开成皋大营,往荥阳方向行进。刘羡估计了一下时间,便对一旁的索靖说道:“幼安公,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出发吧。”
索靖也冻得两眼发红,不住跺脚,但他的精神很好,望着头顶的残月道:“希望今夜能有菩萨保佑吧。”索靖是凉州人,笃信佛教,故而有此一言。
于是在毛宝的带领下,众人开始向东前行。虽然军中携带着大量的马匹,但在行进前,士卒们并没有选择骑行,而是用布带绑住马嘴,牵着马慢走。原来,他们是为了隐藏踪迹,既防止马儿突然嘶鸣,也避免马蹄声惊动敌军,同时还能节省马力。
这样小心翼翼地走了快一个时辰,他们绕了个小圈子,刻意没有经过荥阳河桥,成功摸到了河塬的对面。此时可以望见,对岸的河塬上营垒成群,十数万人聚集在一块滩涂上,即使没有刻意点火,也能隔岸闻到烟火的气味,远看灯火通明。
可除了灯火以外,北军营寨内一片寂静,刘羡侧耳倾听,只能听到两岸间不断流淌的河流声,这让他内心稍定:看来这一路潜行非常成功,敌军全然不觉,那此事就已经成了一半了。
再往前行走五里,一条支流从大河中蜿蜒而出,黑夜中漆黑无光,宛若一条硕大的蟒蛇。这就是蟒水,而支流与大河的交汇处,便是北军粮仓所在的蟒口。在支流对岸,有士卒巡逻,篝火燃烧。
此时夜间已经起了一层蒙蒙的薄雾,没有风,天上有浓云垂下,月亮也不知到何处去了,但云际却是惨淡白亮。这点微光下,人们的视线已不算分明,但大家依然可以看到,蟒口营寨中那些小山似的阴影,他们都知道,那便是由一袋袋粮秣堆积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