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次日一早,禁军在周遭搜索,在汴水旁的一户农家中捉回了仓皇失措的司马虓,并将其擒送回大营后,战事结束了。这也就正式宣告,在残破的荆州之外,朝廷重新取得了豫州的控制权,其权威得到了进一步重振。
此时孟讨作为使者向长沙王报捷,通报北路军于蟒口取得大捷的消息后,全军上下更是一片欢腾。在众人看来,接连两次取得大胜,无疑是一举扭转了朝廷此前的不利局面,未来的前景自然是更加光明。
但高兴的时间并未持续多久。当军议之上,孟讨说出北路军夜中中伏,是绝地求生,被迫反击的时候,军中诸将的脸色无不剧变。
而当孟讨说出刘羡推测,认为军中有成都王间谍,希望长沙王查明请求时,帐内已是寂寂无声。众人都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洛阳禁军走到今天这一步,之所以能够战无不利,离不开长沙王与司隶校尉的亲密无间。若是此事为真,那毫无疑问是一场新的朝局动荡。于是视线一时间都聚焦于司马乂脸上。
众目睽睽下,司马乂面色丝毫不变,他回答说:“竟有此事?我必从身边严查!给刘府君一个交代。”
结果次日就出来了,说内间是长沙王身边有一个叫任秋的亲卫。任秋是从常山国就跟过来的老卒,他虽随长沙王多年,但家里的其余三个兄弟都在征北军司从军。而陆机通过其兄弟联络,对其许以封侯,便策反了任秋,得知了军中机密。其有同乡三人,俱为同谋,为其通风报信,经清查之后,四人对罪行皆供认不讳,当日便斩首处死。
第三日,司马乂便将任秋等人的尸首,连同他们的供状,一并送到河塬大营,并请刘羡早日前来荥阳县内汇合。
这勉强算是一个交代,但刘羡看到这个结果后,心中却无法接受,因为这个结果根本经不起细究。
首先,这些人的供词里就有疑点。按供词上的说法,任秋是司马乂的亲卫,他是在刘羡和司马乂商议的时候,于帐外侍立时窃听到了密议。可刘羡记得很清楚,当时几人说话的声量并不大,司马乂的营帐又是个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帐,任秋在帐外竟能听得一清二楚?刘羡难以置信。
而且司马乂处理得太快了,一般来说,查案,抓人,审讯,招供,验证,处刑,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怎么也要四五日。可司马乂竟然一日就全办妥了,而且送到刘羡面前时,犯人已全是死人,刘羡拿着供词,连询问验证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判断是真是假呢?
刘羡本来还想,或许司马乂是真不知情,只是对身边的几人保密不严,有了无心之失。哪怕他有不杀人的苦衷,只要对自己解释清楚,那相关人员从轻处置,刘羡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司马乂却采用了这种敷衍的方式,这让刘羡很是悲哀。看来,这位长沙王真是对自己产生了提防,他就算没有亲自参与此事,至少也是知情人,并且选择了包庇。
既如此,面对司马乂重新合营的要求,刘羡便不能轻率答应了。他私下召集李盛、诸葛延等人商议,叹息道:
“骠骑不存杀心还好,若真存了杀心,我就这么带兵过去。那他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算我有十张嘴,恐怕也说不清道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这么说的时候,刘羡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之前他与司马乂,可谓是合作无间,那么艰难的一段时间都走过来了。可不过短短的几日内,两人的关系就败坏到这一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