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想才说:“或许吧,对于没能亲眼见证的事,谁又能说它一定是真的。”
有一瞬间,苏澄忽然觉得自己的神眷者烙印变得烫手了。
——不是真的发烫,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力。
她知道这世界的神祇几乎没有好人。
或者说以人类的逻辑和普世道德标准来看,祂们都有“恶”的部分,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被选成神眷者,她固然感到喜悦,毕竟这多少是一种保障,但心里也有相应的忧虑。
这种力量象征着自己与神祇的联结。
而这本身是能带来毁灭的。
会议室里再次变得寂静。
苏澄陷入沉思,另外两人也各忙各的。
几分钟后,加缪慢慢抽掉右边的手套,用那双暗蓝的眸子盯着她,“我不能保证彻底祛除诅咒,但我想尝试一下。”
苏澄点头,“好。”
她还怕自己和林云体质不同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呢。
“我要做一点实验,确定某些材料的配比,”金发男人不紧不慢地道,“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签署正式的契约。”
苏澄本来也在考虑这个,“行,我来写免责协议,这笔钱单独算吧,我可以付给你报酬,我和你们佣兵团的那个任务就不和这个混为一谈了?”
加缪没有反对,“如果这样能让你完全配合我,那你写吧。”
苏澄:“……”
这家伙愿意帮忙并非在做好事,而是把她当实验对象了,她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俩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正常情况下她也不会完全信他。
事实上,如果她不是契约之神的神眷者,那这合同的制约力就大打折扣,最多是拿来打官司罢了。
但假如他真把她弄死了,又何谈其他的事?
苏澄趴在桌上笔走龙蛇地写了起来。
加缪拿到初稿,大致扫了一眼,没有提任何意见,就利索地签了名字。
苏澄感觉到制约已经生效了。
这非常微妙,旁人或许无法理解,但这大概就是神眷者特有的能力。
上一次和慕容悦的合同签完,她初初成为神眷者,接着就去震惊神祇的出场了。
这回才能仔细感觉到变化。
“那么,”苏澄心情复杂地开口,“我们就说定了。”
无论这群人有什么特殊身份,现阶段也不至于能抗衡神祇的力量吧?否则也犯不着贴告示找合作者了。
她没在合同里耍诈,都是从自身安全出发的。
譬如说,只要在测试和治疗过程里,他对她有任何不好的想法,想伤害她、控制她、或者恶意拿她当实验材料——
哪怕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只是有了这个主意,计划这么做,那他也会完蛋。
加缪反手将合同递给她,“没问题了?”
他说着曲起指节,轻轻敲桌子,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背对我。”
苏澄转过身,“不会很痛吧?”
背后的法师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挑开贴着肩胛的纤细吊带,让雪白的脊背全然裸露出来。
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头发。”
苏澄歪了歪头,伸手在颈后一拂,将些许碎发扒到一边。
他的指尖很快落在了后背上。
仿佛冰锥和烙铁同时刺入肌肤,痛感尚且不算剧烈,只是那种温度差异格外鲜明。
她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冷热交替的触感不断游走,苏澄在心里默默勾画那线路,逐渐拼凑出诅咒图腾的形状。
她琢磨这些是想让自己分散些心思。
然而后背越来越痛,好像整层皮都要被烧焦或者冻烂。
她咬着牙粗重地喘息起来,忍不住就想往旁边躲,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扣住了腰。
“尽量保持静止,”加缪沉声说道,“我要感受它和你身体的结合程度,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