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
夯土声震得山雀四散飞逃。
王大柱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背肌上滚着汗珠,正指挥着十几个汉子夯实新路基。
“头儿!县里来人了!”
年轻学徒小栓子从坡下一溜烟跑上来,差点被夯绳绊倒。
王大柱皱眉望去,只见山道上飘着一面红旗,几个穿民部官服的人正牵着马往上走。
最前面的官吏他认识,去年修驿道时来验收过。
“王师傅!”
民部官吏老远就拱手,笑容温和。
“快收拾收拾,里长亲批的表彰令到了!”
夯土声戛然而止。
工友们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官府表彰夯夫的。
王大柱搓着手上的老茧,琢磨着想到去年。
那时候冬天有段冻土路,当时所有人都说等开春再修,是他坚持用火烧土层再夯实的土法子,结果提前三个月通了车。
可......这也能被里长表彰?
民部展开文书时,王大柱注意到对方特意站在了新夯实的路面上,这段用了他改良的三层交错夯法的路基,平整得像块青石板。
“奖励红绸绶带......”
当沉甸甸的绶带和牌匾递来时,王大柱这个糙汉子竟然有些紧张。
工友们突然齐刷刷看着,也瞪大了眼睛。
“这世道,咱夯夫也能有出路了......”
松江府,马家商铺。
马家英的算盘珠子在午夜仍响个不停。
新设计的账本摊在桌上,右侧特意留出的备注栏里写满了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
“东家!东家!”
账房先生慌慌张张拍着门板。
“红袍军的人来了!”
马家英手里的朱砂笔在账本上拖出一道红痕。
红袍军来了?他只是个小商人,这是哪里招惹到红袍军了?
马家英想到那些缙绅,忍不住心里没底。
前厅里,穿皮甲的官兵正打量着柜台,那里刻着他设计的防伪纹。
见他出来,那红袍军温和转身,突然从怀中掏出本一模一样的账册,同时还有一块标记着红袍军印记的牌匾,上书商界贡献四字。
“马掌柜,您这记账法被魏将军定为军需标配了。”
马家英愣住,那是去年偷偷改良的四柱清算法,不过是为了追回被掌柜们贪墨的货款,怎会惊动红袍军?
马家英翻开账册,发现每页右下角都印着小小的红袍军印。
军校也笑着。
“上个月靠您这法子,我们揪出了三个贪污的粮官。”
街坊们挤在商铺门口张望,议论声响起。
“打算盘也能打出荣誉?”
红袍军治下各县的民部官吏,这几日突然忙碌起来。
魏昶君亲自下令,由启蒙部派出启蒙师,配合各县民部,对当地缙绅、名门望族展开详尽的调查。
这些调查表面上是整理户籍、统计田亩,但实际上,却是要摸清这些世家大族隐藏的财富。
带队的启蒙师开口,在准备最后的会议。
“查他们的祖坟有多豪华,查他们的田庄有多少隐户,查他们的商队有多少未登记的货物。”
“里长说了,要把这群人翻个底朝天。”
红袍军的文书官们迅速行动,翻阅各地县志、墓志铭、族谱,甚至暗中走访佃户、仆人,搜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