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笙,她看了看记录——对方虽看起来对数学感兴趣,但却仍是不识字的。
倒是陈器的能力……
秦时琢磨一瞬:“你既然擅长金文,那甲骨文也会吗?”
在她所知的历史中,甲骨文残片被发现约15万,其中单字约4300个,但被通用释读的仅只有千余个。
而如今擅长铭文的,很多却其实不识字。他们只是会一笔一划认真琢磨的工匠。
就算认得金文,恐怕对于篆书与甲骨,又差了些许。
而这三样皆通的,如今无不是有才之士,在朝中俱有官职。
若令他们单独负责这个,对于个体而言,难免有些大材小用。
故而,她有此一问。
陈器不解:世家大族出身,他既然通金文,自然也擅长甲骨演化。
此刻便拱手道:“回王后,小人一并擅长的。”
秦时笑了起来:“你既有此学识,不知是想留在少府伺候贵人,还是想由我来给你安排一项工作——可能需数年之久,也不甚能显荣光。”
只是,可能千百年后,有人发现了你的铭文,你的落款。
你将留于青史,也可能被时光覆盖。
你于当世无甚大用,但总有垂首史书的人知道,有人为此付出。
陈器再次躬身:“小人,愿为王后差遣。”
他因能书善文,又不是家族核心,因而逃过一劫。可昔日贵族,如今却做玉人……
他不想。
他没有勇武之气,不能为王后博得军功。
也没有惊世大才,不能为王后出谋划策。
更不会像那位中庶子辛大人一样,能让王后安心差遣——他以前便不学无术。
会金文,但也只擅长这一项罢了。
如今这仅有的机会,他牢牢抓住:便是一生沉寂,只需安稳,就已是大幸了。
秦时因而微笑起来——面对底层下位者,她其实甚少有什么严厉神色。
此刻便也温声说道:“既如此——赤女,传令于少府,我欲筑鼎,鼎上不需花鸟祥纹,只需要将甲骨文、金文、我秦国篆字,同字刻印。”
“有多少字,需多少尊鼎,便筑多少尊。”
“陈器,你可能做到?”
沉默英朗的昔日贵族躬身拜下:“小人,必从王后之命。”
秦时又轻笑起来,说了句令陈器莫名的话:“我可不想数千年后,大家觉得我亏待了人。”
后世咸阳博物院藏鼎中有工师癫署名,如今,陈器也当有资格。
“从今往后,你就不是少府玉人,而是工师。”
工师者,是秦国负责具体制造器物的小官职。
而陈器拱手,此刻胸腔内,心脏正砰砰狂跳。
几乎是被命运驱使着,他再次狠狠拜下,声音稳而坚定:
“臣,拜谢王后恩德。”
……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