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绾这才转向他,微微颔首,语气客气却疏离:“有劳周护卫告知,知道了。”
没有哭喊,没有哀求,甚至没有一句追问。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这足以让她方寸大乱的消息,接了下来,然后轻轻放下。
这份定力,让周莽这个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都感到了一丝心惊。
许绾说完,便转身回了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莽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端王府,书房。
陆亦琅正临窗而立,看着窗外那株光秃秃的老梅树。
周莽将慧兰苑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地禀报完毕。
陆亦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许绾回到屋里,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发颤。
她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头那团火。
她不能坐以待毙。
长公主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狠,下一次,伤的就未必只是腿了。
她走到院门口,周莽已经回来了,依旧是那尊门神。
“周护卫。”
周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请代我,向将|军传一句话。”许绾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风起了,放出去的鹰,若是断了线,伤了翅膀,就再也飞不高,也抓不回猎物了。将|军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想必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鹰,折在阴沟里。”
她没有提弟弟,没有提长公主,更没有求他。
她只是在告诉他,她是他的鹰,许恒是牵着鹰的线。
线若是断了,鹰也就废了。
深夜,陆亦琅的书房依旧亮着灯。
周莽将许绾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陆亦琅听完,沉默了许久。
窗外的风吹得树枝呜呜作响,像鬼哭。
良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让周莽这个跟了他十年的亲兵,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只鹰,不但想飞,还想跟我谈条件了。”
他转过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入火漆。
“把这个,送到许恒所在的学堂山长手里。”他将信递给周莽,“另外,派两个我们的人过去,就说是王府派去伺候的伴读,给我看住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周莽接过信,躬身领命:“是。”
他顿了顿,又问:“那侧妃娘娘那边……”
陆亦琅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夜色,看到慧兰苑里那个清瘦的身影。
“笼子太小,鹰会撞死的。”他淡淡地道,“从明日起,慧兰苑的看管,全撤了。”
他倒想看看,这只翅膀越来越硬的鹰,在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之后,最终会飞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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