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不就结了。叫你去做,你做就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崔文升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实情”透露给崔元。“我们是抓住奇遇才能投靠到万岁爷这边儿的。想要稳保今日的荣宠,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们的忠心。”
“可”崔元赶忙跪倒在地上。他有些犹豫,但又不敢顶撞干爹。
崔文升半句不提南书房的事情,他只叹了一口气,用同情而悲伤的语气说道:“干爹也知道,因为干爹的缘故,你和福王一党的少数外官、内宦都结了不错的交情,干爹我又何尝不是呢。但从出卖郑养性的那一刻起,干爹和你就没有退路了”崔文升顿了一下。“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你明白吗?”
他原本只想处理掉与“梃击案”有关的官员,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了,要是圣上察觉到不对,派人去郑贵妃那里打听,难免不会戳到事件的核心。所以他索性搞扩大化,搂草打兔子,把参与国本之争的福王残党一口气全部干掉。如此,就可以将事情伪装成邀宠,而不会让圣上起过多的疑心。如果可以
崔元的身子抖得就像筛糠。他是半道儿净身的宦官,但不是雏儿,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交不交情的事儿。要命是这件事本身,无论做得好不好,一般干这种活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崔文升声音宛如来自十八层炼狱的邪恶低语:“投靠福王就是对圣上不忠,圣上乃君父,不忠就是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人,留着作甚。处理掉福王一党的奸臣,是在为圣上分忧,圣上肯定是不会追究的。圣上若是不追究,还有谁会管,谁敢管呢?”
“我岁数大了,迟早是要退下去的。”崔文升有意无意地掂了掂手里的大印。“主子爷和福王的仇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事情要是办好了”
“儿子会把事情办好的。”崔元终究还是答应了。
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崔元侍候崔文升接近二十年,太清楚自己的干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不按干爹指出的路走,就等着走黄泉路吧。
崔元领命离开后,崔文升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他理了理衣服,准备趴在炕上歇会儿。高级武官、文职人员、监狱刑官都还没有到任,所以内廷整风的活儿还没法儿开始。
要不是皇上明令他严格按名单拿人,崔文升根本不必特意让忠心耿耿的崔元亲自去办这杀人灭口的差事。株连扩大,随便波及几下,该死的人就死得差不多了。
反正“梃击案”后福王就藩,那帮子想攀龙附凤领个从龙之功的人就遭到了太子党的全面清退和打击,还活着的,就算保留功名也基本没了官身。在泰昌朝想给这些人定罪实在太容易了,没有当官儿的会吃饱了撑的,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去保这些人。
就在崔文升刚脱掉衣服准备午休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守门儿的小黄门急匆匆地跑到值房门口,呼唤道:“崔祖宗!西厂来人了。”
“西厂!”崔文升的脑子里盘旋的倦意立刻就消了大半:我这儿除了司礼监批下来的预算还没有银子过手呢!魏忠贤这厮莫不是想功劳想疯了吧?
崔文升因为自身的经历,对新西厂产生了很片面的理解,认为这就是一个管贪污、管受贿的“内官都察院”。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隔着门吩咐道:“叫进来。本督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遵命!”小黄门刚来不久就折回去请人了。
不一会儿,小黄门引着一个身着少监官服的男孩儿走进了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