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顿时炸开。老学究的儿子是出了名的憨傻,三十多了还整日流着口水在街上晃悠。
老学究气得胡子直颤,拐杖指着妇人:“刁妇!刁妇!”
“夫子消消气。”陈寒适时上前,从袖中摸出张崭新的代金券,“您看,这是巾帼工坊今日的货款。若是您家女眷想来,工钱按熟手算。”
那张印着“壹贯”字样的宝钞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老学究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他家境贫寒,全靠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活。
“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只见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挤进来,手里还捧着本《九章算术》,“让女儿去吧,挣了钱好给弟弟买药……”
老学究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那少女却留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朱幼薇。
“叫什么名字?”朱幼薇问。
“周、周秀兰。”少女的声音细如蚊蚋。
朱幼薇翻开名册,蘸墨写下第一个名字。笔尖与纸面相触的沙沙声里,围观的妇人们突然安静下来。她们盯着那支笔,仿佛看到了某种命运的转折。
“下一位!”小桃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寂静。
人群顿时又骚动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妇人上前报名,有报真名的,也有报夫家姓氏的。朱幼薇来者不拒,笔走龙蛇间,名册很快就写满了三页。
陈寒靠在门框上,望着这一幕。暮色渐浓,工坊里点起了灯笼,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将排队的人影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与织机的咔嗒声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国公爷!”李贞突然从巷口跑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而她身后还有十来个差役推着车子,车子上都是满满当当的食盒,“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给女工们加餐。”
食盒掀开的瞬间,浓郁的肉香顿时飘散开来。
排队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那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的红烧肉,油光发亮,还冒着热气。
“这……”朱幼薇惊讶地抬头。
李贞压低声音:“殿下说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赶工。”
朱幼薇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转身对排队的人群高声道:“报完名的,先进来吃饭!今晚就开始上工!”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几个背着孩子的妇人激动得直抹眼泪,她们多久没吃过肉了?
上一次,还是过年时丈夫从牙缝里省下的那点肉沫。
工坊里很快热闹起来。
新来的女工们被安排在早已准备好的织机前,小桃带着几个熟手挨个指导。
刘嬷嬷捧着账本穿梭其间,时不时纠正新人的手法。
陈寒站在角落里,看着朱幼薇忙碌的身影。
她发间的木簪不知何时松了,几缕碎发垂在颈边,被汗水黏住。
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团火在烧。
“陈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寒回头,只见朱标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身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