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来争去,薛向竟是更大的世家子。
这岂非天大的玩笑。
谢远游等的就是这一句,高声道,“速查薛向出身以来文字。”
不多时,一位书办道,“禀堂尊,薛向生父在日便已与江左薛家分户,落籍云梦城。”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在全堂众人心头。
世家子弟与家族分户的有,可转籍的寥寥无几。
一旦转籍,便等同叛出家族。
显然,薛向父亲和江左薛家必有龃龉。
而薛向本是堂堂世家子弟,如今成了云梦寒门,说他不恨世家,有谁会信
“这魏央是什么意思,他出言看似回护薛郎君,分明是句句往薛郎君胸口扎。”
雪剑俏脸含煞。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心中得出了同一个结论:薛向与世家有旧怨,恨意深植骨血,这才是他“枉杀沈傲”的真正缘由。
“证人、证词、动机,皆明明白白摆着,薛向,你还要狡辩”
谢远游怒声如雷,气势急剧攀升,一拍惊堂木,便要宣判。
却听一声喊道,“沧澜学宫倪宫观到!”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一个俊逸绝伦的中年帅哥从最后排起身,阔步向堂中走来。
他身着玄青长衫,衣襟平整如裁,步履稳健,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
全场剧震。
沧澜学宫宫观使,执掌全州举士以下学籍大权,皆归其管辖。
其地位,某些程度,甚至超过沧澜州州牧。
有官品在身着,无不起身整顿起身,迦南郡府君黄姚更是快步迎上,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宫观使。”
他是五品,倪全文却是四品。
众人皆拱手行礼。
倪全文回礼罢,“薛向是郡考魁首,如此重案,既然事涉魁首,学宫不能不过问。
谢堂尊,此案案情重大,学宫要复核,你暂且不要宣判。”
当初,郡考结束,按惯例,薛向这位郡考魁首的人事档案,要直接转入沧澜学宫。
由学宫来分派职务。
魏央先一步操作薛向的档案直接转入迦南郡二堂,将生米煮成熟饭。
事后,倪全文可是发了脾气的。
他当时就知道,这背后必是世家家族动的手脚。
就算薛向只是郡考魁首,倪全文也要罩住他。
更何况,薛向似乎颇受明德洞玄之主看重。
倪全文更是直言,要亲自盯着迦南郡这边。
故而,薛向才出事,他便收到风声。
若不是沈家下手快,倪全文都不会允许薛向被带上公堂。
倪全文这一表态,让谢远游方寸大乱。
倪全文给的压力太大了,远远超过宋庭芳。
说穿了,他谢远游也只是个秀士,学籍还捏在倪全文手里。
这下,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僵在当场。
“倪宫观使,即便学宫要复核案情,也不耽误一堂先行审结。审结在前,复核在后,理所当然。”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朝倪全文走来。
倪全文定睛一看,赶忙拱手行礼,“见过沈老。”
此老,大号沈放鹤,乃是沈家名下白水书院的老山长。
沈放鹤担任白水书院山长超过一甲子,座下佳弟子遍布州郡。
早年,倪全文也曾听过沈放鹤讲《正言》,故而再见沈放鹤,执礼甚恭。
然,执礼是一回事,给面子又是另一回事。
沈家吃相难看,倪全文并不打算给沈放鹤面子。
他才要出声驳回,却听薛向道,“宫观容禀,学生之案,已审理到此等境地,若没个结果,必众说纷纭。
还请宫观,允许谢堂尊审结此案。”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莫名,皆不知道薛向是不是被吓傻了,怎的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