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他需要细细思量,并评估各项任务。
“别忘了帮我传信。”
“忘不了。”
薛向从食堂买了十斤肉包子,灌了两壶果酒,踩着暮色,沿着栈道,往洞府走去。
风从山口灌来,带来淡淡松脂香。
天光在山脊上一寸寸褪去,只余西边一抹微白。
他的洞府在西壁一隅,不大不小,石门镶着铜环,门额刻着学宫的规条与号牌。
门前一株老刺柏,枝叶斜出,风过时轻轻拍打崖面。
洞内空寂,月光尚未落进,只有一线淡影贴在地上。
薛向抬手,正要扣下铜环,手指才触到门面,身后忽地一沉,一道粗浊的气息堵在背后,像一块湿布蒙了上来。
“许易”
一道声音传来,像石缝里飚出的冷气。
薛向一转身,便见两人并肩立在石阶下,一左一右,晃着膀子走来。
左边那人身形魁梧,脖项短粗,脸皮油亮,腮上有颗黑痣,胡茬扎得像针,眼白发黄。
右边那人却瘦,瘦得像根竹节,脸长而窄,眼睛往里陷,唇角挑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好像常年把话憋在牙缝里。
他们并不行礼,径直抬脚跨过门槛,把薛向的洞门当自家屋檐。
“自我介绍一下。”
瘦子先开口,嗓音发尖,“我叫潘索,索命的索。
旁边这位,叫岳白,白骨的白。
学宫里问一问,谁都认识。”
薛向眼神淡淡。
饶是他深居简出,专心向学,潘索与岳白,这两个臭虫的绰号他也听过。
一个专做夜里拦路的小勾当,一个爱替人递话递拳,仗着后头有人撑腰,没少敲人竹杠,逼人就范。
“找我何事”
薛向开门见山。
岳白把手一摊,将一张纸扔在桌案上。
那纸被汗气沾了潮,边角起毛。
“照着写。”
岳白皮笑肉不笑。
薛向定睛看去,竟是一张认罪文书。
说的是他某年某月某夜,于某处嫖宿,遭风纪队执拿,当众羞辱,今自悔过,愿书保证,永不再犯云云。
薛向皱眉:“二位这是何意许某没有得罪二位吧”
潘索把眼睛眯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爬虫,“哪来那么多话”
他轻轻一抖肩,“让你写,你就写,写了保你平安,否则,嘿嘿……”
忽地,一阵风吹来,绕着洞壁打转,把长明灯芯吹得一歪。
薛向凝眸,“是尹天赐让你们来的”
薛向想不到除了他,谁会跟自己过不去,毕竟自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且隐姓埋名。
可要说是尹天赐,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就和宋师伯吃个饭,谈笑两句,就惹着这家伙了
显然,这两人要认罪书,不单单是为了拿住自己把柄,更多是为污名化自己。
薛向才喝出“尹天赐”,潘索的嘴角动了一下,岳白的鼻翼猛地一扇。
“少踏马扯没用的。”
岳白往前踏了一步,脚跟落地,劲力到处,洞府轻轻一颤,“今天你不写也得写,不然,这就是下场。”
说罢,他右拳抡起,飞火流星一般砸中山壁。
轰的一声巨响,墙壁跨塌,石门跌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