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负声音慷慨,把太平道黄巾起义,与官府世家豪强不可调和的立场矛盾,明明白白的揭露给众渠帅看。这些渠帅并非尽数出身底层乡间,甚至包括乡民出身的渠帅,很多也都有些对世家大族合作的“妄想”。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一旦起事,就是不死不休、毫无退路,就是遍地孤鸿、遍地流血!
他们很多时候,会下意识畏惧世家大族,容易被这些人的言语计谋所迷惑。而最后的结局,就是与数十万、百万被镇压的起义农民一起,头颅垒砌成京观、门徒被剿杀殆尽。而田地与百姓中幸存的丁壮,都被世家大族吸纳,成为下一场诸侯割据、军阀混战的养料!
听了这番清晰的政治敌我认知,上首的大贤良师张角与天医张宝,互相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在两位大医眼中,张承负说的这条道路,虽然异常的艰难残酷,但他对这条道上各方敌我的认识,却是非常贴切与实际的。而与这少年一比,其他的渠帅和弟子们,哪怕年岁长上许多,却都没有这种清晰与坚决了。
“承负!把你之前和我们讲过的,如何与官军游击作战的细节,再对众渠帅讲一遍!这些对甲子年的起事,对郡国各地的渠帅,会更有些切实的帮助!”
“诺!老师!”
张承负行礼应诺,又一次把讲述的内容,从政治上移到军事。他总是有一种心中的迫切,想要统一众多渠帅的思想。可惜,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眼下的时机、他的威望,也不足以支持起这种统合,就连大贤良师都做不到。
“官军往往以郡国联兵、主力重装步骑为主,兵甲犀利,调度严整。我们则以农民、信徒为主,兵器简陋,也不擅长阵战。所以,大伙首先要做的四个字,就是‘敌进我退’,绝不能和进击讨伐的官军主力硬碰硬。”
“这里的‘退’,是我们要尽量保存实力,避免在平原正面交战,而向大野泽水网、泰山丘岭退却!利用泽中小舟、山中林道摆脱追击,使官军深入不熟之地,形成我们的优势转换。而这也是必须全取大野泽-泰山,并且除掉共享地利的本地世家与豪强的原因!这是给我黄巾众人,提供周旋的余地与退路!”
“当官军找不到我们的主力,没法一举和我们决胜后,就会从正面速战变成更长的追击。这个时候,我们就必须昼夜充分袭扰,不能让他们好整以暇!哪怕是十几人、几十人的鼓噪、偷袭与夜袭,都会让官军难以修整,极大降低官军的战斗力发挥。这就是‘敌驻我扰’。”
“这里的‘扰’,前提的条件,是我们具有地利补给优势!只有熟悉地形,才能分散行动,夜袭辎重、截断粮道、火烧营垒.大野泽芦苇密布、水路纵横,适合白日蛰伏、夜晚乘舟潜近。泰山山道崎岖,大队官军能走的道路有限,小队山民则会多出许多条山中小径,能够绕后袭扰官军补给!只要官军没有本地的大族接应,他们就很难在大野泽与泰山立足,长期搜索剿杀!最终,他们就只能退走,把大野泽与泰山重新还给我们。”
张承负目光灼灼,按照他亲自考察的见闻,说出了游击战“十六字诀”,在这个时代的前八字实践。然后,他把这八字写在众人围拢的泥地中心,又边讲边写,继续写下后八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