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美玉放下刀叉,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事务性的冰冷:
“波士顿的公寓已经安排好,安保措施是最顶级的,你只需要收拾心情,准备出发。”
林清浅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她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缓缓抬起头,看向余美玉。
“美玉姐......”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我想在走之前,再见他一次。”
余美玉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眼,那双洞悉世事的眸子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林清浅,仿佛要剖开她所有隐藏的心思。
“见他?”
余美玉的声音陡然降温,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赞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林清浅,你昨晚才说过要结束!要彻底翻篇!你现在见他做什么?给他机会继续蛊惑你?还是你对他还抱有幻想?”
“不是的!”
林清浅急切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伪装的凶狠:
“我只是......我只是有太多的话,想当面问他!我要亲口质问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我要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砸到他脸上!”
“我要让他知道,他毁掉的是什么!”
“这口气不出,我......我走得不甘心!”
她攥紧了拳头,胸口剧烈起伏,试图用质问和发泄来掩饰内心那点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渴望......再见他一面,再感受一次那令她恐惧又沉溺的气息,再确认一次......那些真实感是否真的存在过。
余美玉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在她强装的愤怒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脆弱与混乱之间反复逡巡。
那审视的目光让林清浅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无所遁形,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你想单独见他?”
余美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是!”
林清浅用力点头,迎视着余美玉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倔强:
“就这一次!单独谈!问清楚所有我想问的!然后......就彻底结束!我保证!”
余美玉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复杂。
她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对林清浅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终,余美玉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妥协和深重的担忧:
“单独谈?林清浅,你太天真了,那个男人的手段,你还没领教够吗?我怕你单独面对他,根本不是去质问,而是......”
“我还有什么可值得他继续骗的?”
林清浅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锐和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悲凉。
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她直视着余美玉,一字一句,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浸着泪:
“美玉姐,这些天......在云霄宫......可能都不下五十次了!”
“我也是一个女人了!”
“一个......被他彻底占有过的女人了!”
“我身上,还有什么新鲜感?还有什么价值?值得他再费心思编织新的谎言来骗?”
“我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都被你昨晚亲手撕碎了!”
“我还能失去什么?”
最后那句反问,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坦然,狠狠地砸在寂静的餐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