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看出来吗?司马家那个军医就是庸医。”
“其实司马进养养伤,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
“我也没想到,这老家伙脑子里忽然哪根筋搭错了,搞了这么悲壮一出。”
早知道会如此,秦起自然会提醒一声。
可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早知道。
“秦起……”
北庭雪低声喃喃。
“没事,号令全军,集合城外,举行追悼会,派人将司马将军遗体送回京师。”
“同时,你们俩的军报里,都给我注意点。”
“此次拿下观澜城,首功,得是他司马进,用命换来的!”
此话一出,二人顿时眼中齐齐动容!
……
观澜城的夜色浸在硝烟里,秦起站在县衙的石阶上,看着兵卒们将司马进的遗体抬进临时搭起的灵棚。
灵棚前点着两盏白灯笼,风吹过,烛火在绢布上投下晃动的暗影,像极了老兵们未散的魂。
“轻骑准备好了?”
他转头问姜雄。
“备妥了,三百人,都是赤羽军里最善追踪的。”
姜雄递过一张舆图,指尖点在观澜城西面的官道上:“按您的意思,不靠近,不拦截,就远远跟着,让他们看得见,甩不掉。”
秦起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舆图边缘的雍州地界。
那里标注着三个红点。
这里是秦赵联军的屯粮地。
“告诉带队的校尉,每天放三响号炮。不用对准人,就往空地里打。”
姜雄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让他们天天听着炮声过日子?”
“不止。”
秦起指尖划过官道旁的山林:“派十个人,换上百姓的衣服,混在逃兵后面。夜里多点火把,让他们觉得咱们随时会追上去。”
他抬头看向西方的夜空,月亮被硝烟遮得只剩个淡淡的晕:“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逃出生天,是踏上了一条长街,咱们提着刀,跟在后面慢慢走。”
灵棚里,司马腾跪在父亲的遗体前,手里攥着那封嘱托的遗书。
信纸被泪水泡得发皱,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却愈发清晰。
“爹……”
他哽咽着,将额头抵在棺木上:“儿子以前总觉得您老了,打不动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北庭雪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轻轻放在供桌上。
“秦将军说,让你喝了这个。”
她看着司马腾通红的眼,低声道:“老将军的追悼会定在明日辰时,秦将军说,要亲自为他执绋。”
司马腾猛地抬头:“他……”
“他还说。”
北庭雪打断他,声音很轻:“此次收复观澜城的捷报,会以老将军的名义送入京师。陛下若追封,也只会写司马进的名字。”
司马腾握着血书的手忽然开始发抖,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他一直以为秦起冷硬如铁,却没料到这人会在此时,给他父亲留足了最后的体面。
次日清晨,观澜城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士兵列成三排。
灵柩被八名亲兵抬着,秦起一身素服,走在最前面,手里牵着引魂幡。
司马腾扶着棺木,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乡军的士兵们举着刀,刀鞘朝下,肃立在道路两侧。
当灵柩经过时,数千人同时弯腰,甲叶碰撞的脆响里,竟带着一种悲壮的肃穆。
李蛋带着百姓们跪在路边,有人捧着刚摘的野菊,有人端着盛满清水的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