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等他们的法术完成,一道埃斯基之前召唤出来的从天而降的、歪打正着的次元风暴闪电,便将他们连同他们的陷阱,都一同送回了大角鼠的肚子里。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战争。
恶魔在与恶魔厮杀,鼠人在与恶魔搏命。
而那从天而降的、不分敌我的次元风暴,则如同一个喝醉了的、喜怒无常的裁判,随时都可能给场上任何一个幸运儿,颁发一张红牌,将他直接罚下场。
整个平原,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又血腥的、充满了黑色幽默的绞肉机。
生命,在这里变得比最廉价的尘土还要卑微。
无论是高贵的恶魔,还是卑贱的鼠人,都在这场由神祇随手布下的闹剧中,扮演着平等的、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这场面是如此的宏大,如此的混乱,也如此的愚蠢。
天空之中,那只属于奸奇的混沌之眼,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下方这片由它亲手导演的血腥戏剧。
它似乎对这种充满了随机性与不可预测性的混乱,感到了极大的愉悦。
而在那片翻滚的墨绿色雷云深处,一个贪婪,肮脏,充满恶趣味的意志,也在用它那充满了期待的目光,审视着这场盛大的、由无数灵魂构成的饕餮盛宴。
这是一场属于神明的狂欢,而凡人,无论是恶魔还是斯卡文,都只是这场狂欢中,被消耗的、无足轻重的燃料罢了。
埃斯基站在那辆被烧焦的、还在冒着青烟的武器运输车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由他亲手召唤出来的、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他的鼠脑,在经历了刚才那一系列超负荷的魔法引导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几乎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
他只是本能地、麻木地,注视着下方那片血与火的海洋。
他看到了,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的混沌恶魔,此刻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上互相攻击,或者被那些悍不畏死的鼠人炮灰用最原始的人海战术硬生生地堆死。
十个不够就百个,百个不够就千个,恶魔无穷无尽,鼠辈同样无穷无尽。
在短短时间内,战争的烈度就已经达到了埃斯基作为现世的领主无法想象的程度,区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目睹了上万鼠人死亡,然后化做蓝色的电光消失在现实世界中,重新回到混沌魔域中,等待大角鼠的吞噬。
他们宰掉的各色恶魔,也在化作不同的星星点点的能量消散,然后重新回到混沌魔域之内。
他也看到了,那些他亲手召唤出来的,按照之前的说明,本应是他最忠诚的奴仆的斯卡文鼠潮,此刻根本不听从他的任何指挥。
它们唯一的行动纲领,就是在被大角鼠重新吞噬之前,尽可能地杀死更多的敌人,以被赐下神恩,重新获得肉体,或者试着逃入对面传送门后的混沌魔域,又或者,被次元风暴那不长眼的闪电随机劈死。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彻底地失控了。
它早就已经不再是埃斯基与奸奇恶魔之间的对决。
早就演变成了一场神明之间,以凡人世界为棋盘,以无数恶魔和鼠人的灵魂为棋子的一场宏大、无聊的随手博弈,现在所有在战斗的各方,都只是耗材而已。
而他,埃斯基·伊沃,这个自以为是的、能够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穿越者,这个刚刚还幻想着要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或者至少是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悲情角色的主角,在这场真正的神明棋局之中,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甚至连一枚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那个负责在开局前,将棋子一股脑地倒在棋盘上的,无关紧要的荷官,他这个荷官还不是美女,不用性感发牌。
现在,棋局已经开始,荷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么,一个完成了任务的荷官,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
“跑路啊!还他妈愣着干什么!”
埃斯基对自己咆哮着,给了自己一巴掌,爪子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五道血痕。
一个无论是斯卡文,还是人类,都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求生欲望的念头,瞬间照亮了他那片混沌的鼠脑。
去他妈的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