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妙影准备宣布推演结束,确定最终攻击方案的时刻,指挥室内所有的魔法灯盏,光芒在一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然后又猛地黯淡下去,变成了如同坟墓中长明灯般的幽幽绿火。
一股极寒的气流凭空出现,在密闭的指挥室内盘旋。
将领们身上那由精钢打造的甲胄表面,迅速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带着冰晶颗粒的白霜。
他们手中的兵器,以及墙壁上悬挂的仪仗长剑,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嗡鸣声。
那座由上好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沙盘,表面的温润光泽在短短数息之内完全褪去,变得如同路边一块平平无奇的灰岩。
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感觉到一股发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仿佛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缓慢而又坚定地抽走。
他们呼出的气息,不再是温暖的白雾,而是带着一丝极淡的、如同刚刚开启的古墓中散发出的腐败泥土气味的灰色死气。
“所有人都出去。”
妙影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
将领们如蒙大赦,他们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那片正在墙角汇聚的、比黑夜更加深沉的阴影,然后不敢有丝毫停留,纷纷躬身行礼,快步退出了指挥室,厚重的金属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房间内,只剩下了妙影一人,以及那团正在缓缓凝聚成人形的阴影。
诗阎摩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她身上那件由纯粹黑暗编织的长袍,此刻仿佛拥有了实体,袍角在地面上拖行时,发出如同细沙摩擦般的声响。她黑白分明的瓷质面具上,也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总攻在即,你又来做什么?”
妙影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这种重要的军事会议被打断,让她感到非常不满。
“因为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诗阎摩的声音直接在妙影的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凝重。
诗阎摩没有再说任何废话,她缓缓地抬起手,将苍白的手掌伸到了那座已经失去光泽的玉石沙盘上方。
一滴漆黑如墨的液体,从她的掌心凭空浮现,然后悄无声息地滴落。
墨滴接触到沙盘的瞬间,并没有溅起,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转眼间便将沙盘上代表着震旦北方广袤疆域的模型区域,尽数染成了一片纯粹的、不反光的漆黑。
紧接着,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在这片被墨色污染的画布上,一幕幕模糊、扭曲,却又无比真实的动态影像,如同皮影戏般开始上演。
妙影看到了一个村庄。
那是一个她地图上所熟悉的,位于北方边境的普通村庄。
但此刻,村庄里空无一人,所有的房屋门窗大开,街道上散落着居民们未来得及收拾的农具和晾晒的衣物,一切都像是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
紧接着,画面一转。
她看到了村庄的地底。
无数具刚刚下葬不久的、甚至血肉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正从他们的坟墓中,僵硬地坐起。
他们的动作不是伏鸿城内那些亡灵部队的迟缓,而是一种整齐划一的机械感。
他们爬出坟墓,列成方队,如同被检阅的士兵般,沉默地走向村庄之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