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神殿等候着它的主人。”
空荡幽静的大殿里只留下了两人,欧阳莫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神殿,仿佛大陆上好奇的游客一般,教宗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始终落后半个身位。
面对教宗的话语,欧阳莫神色如常,将神殿内的风光全部收入心中,这才在神座前站定,抬头仰望。
这是黑夜与智慧女神的神座,数千年来,她若降下神迹,便会有化身端坐于此,俯瞰人间,守护着自己的信徒。
欧阳莫一身淡蓝色长袍如同雪地滴上了墨水,逐渐变黑,接着一步踏出,身形消逝在原地,再看去时,他已高高在上。
教宗躬身行礼,如同过去数千年一般,这个动作刻在他的灵魂之中,虔诚且狂热。
“晚安,神。”
欧阳莫睁开双眼,重瞳中漆黑无比,仿佛吞噬着视线中的一切,他坐在神位上的那一刻起,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黑夜为何消逝?”
欧阳莫的声音并不大,力量感十足,一字一句砸在教宗心湖之中,掀起万丈波澜,若是修为差些的信徒,此时已经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无法答话。
教宗依旧躬身行礼,一丝不苟地回答道:“黎明将至。”
黑夜与黎明,这是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如果黑夜与智慧女神出事,谁收益最大一目了然。
欧阳莫继续问道:“黎明从何而来?”
“地底。”
黎明从地底而来,越过地平线的红日,消灭着它看到一切的黑暗,影子只能躲在角落中独自哭泣,冒牌货如同气泡般在空中破灭。
一人一神陷入沉默之中,欧阳莫闭着眼,似乎在打盹,教宗却清醒地望着他,就像数千年前一般,望着这个男人。
你永远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夜更深了,殿外的喧哗从未波及这里,教宗本该在第一线巩固信徒的信仰,如今却在这里陪着欧阳莫发呆。
他走下神座,如同走上时一般。
眼中异象消失,眼底深处一抹金黄一闪而逝,
“今夜就到这里吧,天启之路已经被世人发现,我们必须重走一次当年的征途。”
欧阳莫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长袍再次变回浅蓝,殿外守候着的副教宗按照先前的安排,引着这位来头大到吓人的天海信徒去住所,一路上毕恭毕敬,生怕惹得对方有半点不悦。
殿内发生的事副教宗一无所知。
若是让他知道,欧阳莫曾踏上神座,轻描淡写地控制着教廷最强大的武器,恐怕副教宗这半年都睡不好觉了,这是黑夜信徒最担心的事情。
欧阳莫走后,神殿之门缓缓关闭,教宗的背影消失在门内。
“都记下来了吗?”
教宗走到一根柱子下,柱上的灯火无风摇曳,仿佛在悄然低语。
一名佝偻老者凭空出现在柱前,他身披一块破旧油毡,隔着数米都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能力,竟然可以躲过欧阳莫的侦察,潜伏在大殿之内偷听两人谈话。
佝偻老者面前悬浮着一张羊皮,他手中的鹅毛笔正在艰难地书写,一字一句,皆是方才教宗与欧阳莫两人的对话。
每一次动笔都如同搬山一般,佝偻老者身上信仰之力浓郁异常,接近液化。一笔一划却要耗费他大量的精力,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一般。
“算上今夜,便都在这里了。”
吹干墨迹,小心地将羊皮卷卷了起来,佝偻老者浑浊的眼神望向教宗,诉说着过往数千年的遭遇。
“辛苦你了,晚安。”
黑夜信徒对彼此最好的问候语,便是晚安,这是神圣的祝福,这是不变的信仰。
佝偻老者脸上本有几分笑意,忽地一僵,意识到对方并非在祝福,而是在命令。
命令他晚安,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永远安详,安静,就像死人一样安静。
“我在无尽的轮回中凝视凡间,未竟的事业将由后人用铁与血去踏平。”
纤长的手指点在老者额头之上,本来如同树根盘桓一般的面庞舒展开,两滴泪水还未踏出脚步,便被气化。羊皮卷悄无声息滑落在地,接着又被别人捡起,收入怀中。
看着老者已无半点灵魂气息的躯体,教宗收好物件,缓步走向殿外。
钟声暮时起,今夜漫长苦难,终将化为黎明更绚烂的光芒。
当大陆上的人们醒来时,铺天盖地的新闻迎面而来,再老道的水手也被这滔天巨浪吓得手忙脚乱。
“圣地古德奈特遇袭,凶手初步鉴定为黑夜信徒!”
“天海信徒重现大陆,消失六百年的教廷重返大陆?”
“三百圣徒之一,黑夜信徒吉布森昨夜在圣地中回归黑夜女神的怀抱....”
报纸的头条充斥着各种爆炸性新闻,人们目不暇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几行不起眼的小字,更没人能想到它们所带来的影响。
“黑夜教廷点燃雪山上的圣火,九大教廷将选拔年轻一代中的精英人物,重新踏上荆棘之路,为各自的信仰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