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原就着急,又在孕中,脾性不比往常,听得此言,不由一股无名火窜上来,立时甩手横眉道“成,那你别去,我自个儿去就是。”
说着当真不管徐玠,扭脸径往前走。
老身可不惯着你。
徐玠反被她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忙几步追过去,涎着脸皮抓起她的手,仍旧搁在自己袖口上,讪笑道“嘿嘿嘿,娘子别恼嘛,谁说我不去了咱俩一块儿去。”
说话间,又凑去红药近前,细瞧着那芙蓉秀脸、精致眉目,那白嫩嫩的肌肤似能掐出水来,不由得痴痴笑道“那什么,十章,如何”
十章
话本子
红药登时来了精神,回头望他,一双杏眼张得极大“不骗人”
“爷不打诓语”徐玠使劲儿拍胸脯。
红药“嘁”了一声,扯着嘴角道“可拉倒吧。见天儿说甚我今天就来写、马上就来写、眼下正在写,结果呢”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拖、更、大、王”
“为夫知错了。”怕她着恼,徐玠忙不迭赌咒发誓“我保证今儿断不会拖了,我发誓我要再拖更,你让丸砸抓花我的脸。”
红药绷不住乐了,将手指向他脑门儿上轻轻一凿“你这人也怪,好端端地,做甚么总拿丸砸发誓丸砸又没招你。”
“谁说他没招我来着”徐玠不乐意了,耷拉着眉眼作委屈状“这厮老跟我争宠,天天霸着你不放,总有一天我要把他”
“啪”,语声未了,脑门儿上便挨了一指甲。
“多大个人了,跟个猫儿过不去。”软软糯糯一句娇嗔,听得人心都化了。
徐玠放下心来,将东西交至左手,右手反握住红药的手,柔声道“咱们快去罢。”
小夫妻俩不再耽搁,一路自花厝里弄行出,穿桃花街、过青梅巷,眼前便现出一道小石桥来,桥下水波细细,两岸植着凤尾竹,竹外石径幽深,掩着好些门户。
梅姨娘的住处便在巷尾,徐玠他们过去时,那院门正大敞着,几个仆妇正往外搭箱笼,见了徐玠夫妻,忙上前见礼,又有人大声往里通传“太太,表侄少爷一家来瞧您了。”
这隔了三层远的亲属称谓,自然是障眼法。
梅姨娘正盼着他们呢,闻言忙笑迎了出来道,弯着眉眼道“你们来得可巧,我正好从箱笼里找出点东西来,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上罢。”
徐玠与红药执晚辈礼请了安,将那大包小包交由仆妇收着,一家三口便转去西次间儿吃茶说话。
略叙了几句寒温,徐玠随口寻个由头,将服侍的人皆遣了下去,旋即拉着红药,双双跪在梅姨娘跟前,道“儿不孝,不能亲送娘走,娘一路上多保重。”
语毕,各自磕了三个头。
一刹时,冥冥中仿佛传来了一声轻叹,满含着欢喜、不舍与心愿得成的圆满,渐渐融入无垠的虚空。
梅姨娘不禁心头微酸,眼圈儿亦红了,张了张口,到底说不出一个字来。
前尘旧事,又有谁有说得清
“娘莫哭,且去不了多久的。等京里的人一走,儿子就叫人把您接回来。”徐玠误以为她舍不得走,忙劝她道。
红药亦笑道“就是呢,拢共也就十来日,眨眼就过去了。”
梅姨娘原是有感而发,听了这话,也自放下了心事。
既然做了人家的便宜娘,那就好生尽好本份,往后多帮衬着这对小夫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