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很怪异看着魏忠贤,两息后才叹气道:“户部账册已经抄写了四份,陛下一份,司礼监、内阁、户部各一份,你也是看到了,户部的账册如何?”
“以前的烂账也就不多说了,咱就说制定河南百万石粮食的事情,河南人丁、田亩数是户部掌握着,可制定一项详尽计划仅仅只户部一个部门就可以了吗?不见得吧?河南官吏们若捣蛋不配合呢?是不是需要考虑吏部的事情?期间若是哪个混账反抗闹事了,是不是又需要刑部、都察院?”
刘卫民抬手又重重拍了下魏忠贤肩膀,说道:“司礼监、内阁不是县衙,也不是一个小小的部门,而是掌管整个天下大大小小的统筹策划部门,你们的每一个命令都牵扯到了方方面面,这就不再是一个户部,或是一个吏部能够解决的了,很可能一件事情需要两个,或是整个千步廊所有官署的配合。”
“有了门下监就不一样了,一二三策划方案摆在你们面前,想选哪个,你们来选定,选定好了,其中涉及到了哪个部门,直接下令即可,哪个部门出了问题,直接追究出了问题部门的责任即可,也省的今日户部将责任推到吏部身上,明日吏部又将责任推到礼部身上,一二三清清楚楚,谁没做好,你就整谁!”
“这不是挺好吗?”
魏忠贤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事儿。
“打仗最是讲究令行禁止,有了决定就怕没有具体做事的,也最怕责任不清,你自个想想,明明是户部的责任,结果这么一推,推到了礼部身上,前头你一点头,说河南必须拿出百万石粮食,啥计划没有,没有一二三可以挨个查询,你找谁的责任?就因为户部夜里给你送礼了,你就把责任安在礼部头上,礼部就愿意捏鼻子认了?肯定又得吵,吵十年一百万石粮食也还是没有,有了一二三,是户部的事儿,我谁都不找,直接拿一二三拍在你脸上,该撤职的撤职,该下大牢的下大牢,该咋整咋整,也就没人敢不听话不做事了,也就令行禁止了,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门下监就是陛下的赞画,就是司礼监、内阁的赞画,当然了,刘某相信公公肯定也有自己的‘赞画’参谋,甚至朝廷每一个大臣们都有自己的‘赞画’,说实话,刘某还真看不上你们手下的赞画……孙大人不用这么看刘某,包括山海关在内,刘某都是丁点都瞧不上,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根本就不专业!”
“盖房子,就要去找泥瓦匠,做张床也需要去找木匠,因为泥瓦匠、木匠够专业,他们会告诉你,你想要建造的房子,想要做的木床用料几何,需要多久,能够使用多久,你让一个书生来盖房子、做张床,他能给你讲出这些?顶多会告诉你这样的房子好看,这张床精美,但这些真的就是作为决策者真正想要的答案?”
刘卫民拍了拍魏忠贤肩膀,感叹道:“决策者动的是脑子,一个脑袋就够了,再多一个脑袋就成了畸形人,让一个畸形脑袋来决定自己心意,公公觉得如何?是否有种自己是提线木偶的感觉?所以啊,赞画一定要够专业,要啥事儿都少管,反正俺觉得陛下英明无比,门下监没有风闻奏事权,没有干涉政务权,却有六部、各府、州、县行走权,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门下监需要了解大明天下各府、州、县最为真实的情况,这才是真的专业,就你们这些赞画们天天待在京城,户部说什么就是什么,账册你也是看了,真实情况是这样吗?账册都这般了,地方与账册之间又有多大的差距,你又知道多少?你的赞画们又知道多少?”
朱由校缓缓点头,看向孙承宗、魏忠贤,不冷不淡说道:“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此次朝廷选派河南、两淮吏员择优入门下监。”
“你们三个也入门下监,朕向门下监下第一个君命,制定丈量天下田亩之策。”
方逢年、卢象升、孙传庭忙上前礼拜。
“臣等谨遵圣命!”
朱由校一只手微微捏着眉头,一只手轻轻摆了摆。
“大兄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若愚,你也出去!”
刘若愚是谁,屋内除了方逢年、卢象升、孙传庭、袁崇焕四人不知,听了皇帝连刘若愚也要赶了出去孙承宗、魏忠贤、客巴巴也只能苦着脸,无可奈何躬身退出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