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将满是油污的手巾抛在桌案上,看着脸色大变的孙承宗,想了想,又再次开口。
“身为一军统帅,手下军卒看起来就是一个个数字,慈不掌兵,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毫不留情抹去,但是!在抹去的同时,心下一定要仔仔细细衡量清楚了,不是说随随便便就可以随随便便一笔抹去,因为一个国家的安稳,正是这些一个个独立数字支撑起来的,没了他们也就没了国家。”
“至于你说的这些,其实是老生常谈,未曾发生萨尔浒之战前,你们也一定是这么说的,这么想的,四倍于建州贼,几路几路的,听起来是不错,淝水之战呢?八十万前秦对战八万东晋,十倍之差,结果又当如何?前秦大败,后秦、后燕取而代之。”
“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啥时候觉得你可以承担二十万大军惨败的后果,朝廷可以承受住惨败的后果,再决定倾力一击讨贼也不迟。”
甩下面色微白的孙承宗,向同样有些摇晃的大舅哥微微拱手。
“臣没啥态度,也没啥意见,臣只是个武将,陛下决定让臣去辽东杀贼,臣就去辽东杀贼,陛下让俺待在家里,俺就待在家里,大明帝国若比作一个人的话,陛下就是人的脑袋,臣只是陛下手脚,只是陛下手中利刃,利刃没有自己的思想与观点,有的只是陛下的态度、陛下的观点!”
……
看着场面一时冷淡,心下深深叹息一声,挠头苦笑。
“臣是军将,吃食狼吞虎咽,各位同僚还没开始呢,臣就已经饱食了,臣有时自个都讨厌自个的性子,在这里大家也不甚欢快,臣还是去寻媳妇、儿子去吧!”
说完就要与大舅哥、皇后以及诸位同僚拱手告别,朱由校却突然开口阻止。
“大兄且慢!”
刘卫民一愣,缓缓坐下身来,看向朱由校的神色郑重了许多。
朱由校微微沉默片刻,说道:“朕以为大兄所言甚是,未虑胜者则先虑败,萨尔浒大败,我军十万精锐一日丧尽,若非如此,去岁鞑靼右翼鄂尔多斯诸多小部亦不能侵入陕西百里,水西之贼亦不敢再起反复,建州贼亦不能得了沈辽等地。”
“二十万兵马调动,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乃至一年,粮草器具耗费当在五百万两,若大败后……千万两亦不为过,今我朝内外库存银尚有一千七百万两,二十万军卒损耗的银钱足以支撑。”
刘卫民微微点头,同意眼前兄弟话语。
朱由校手指轻动,看着身量颇高,披甲戴盔大兄,说道:“二十万军卒全部损失,朝廷足以承担所耗费的银钱,大兄所担忧的……是政治影响和北方边界的安危吧?”
刘卫民微微叹息、赞叹道:“说句让孙大人不喜的话语,孙大人虽为陛下之师,为先皇之师,但在军略政治上,陛下仅仅只几句话语,亦可为孙大人之师!”
孙承宗脸色剧变,一干大臣同样一脸惊骇看向朱由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