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别用玉米粉和泥土同蒸,玉米的口感较粗,当泥土和玉米粉充分融合后,就在最大程度上减轻了泥土糟糕的口感,
为了使口感更均衡,你用了粗麦粉,这样就不会因为麦粉过度细腻的口感凸显出泥土和玉米的粗糙来,
还有,我没想到来自黑非洲的你居然会有这样一手活面的功夫,‘土饼’的层次感很强,基本是两层麦面夹杂着一层玉米和泥土的混合层,一张土饼,居然被你做出了千层饼的感觉来。
这种程度的手法就算是放在华夏的白案上,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周栋又看了一眼周爱国:“有这样的白案功夫,你完全可以做些别的主食,为什么要坚持做非洲土饼呢?
难道你不清楚,非洲土饼本质上就是因为懒惰和贫穷产生的‘食物’,根本算不上什么美食,用这种东西参赛,你就不怕输?”
“我没想过......”
周爱国忽然昂起脑袋,像一个勇士那样望着周栋:“我只知道在非洲有上亿人是靠吃土饼才能活下去,我只知道它是非洲的代表性食品。
或许发达国家的人无法理解非洲土饼,认为是非洲人的懒惰和贫穷才造就了这种‘垃圾食物’,
可是他们并不清楚,非洲人有多么的热爱土地,更不知道这些土地延续了多少人的生命。
发达国家的人或许很勤奋、他们创造了文明和钢铁城市,可他们还能够见到蓝天麽?
他们脚下的河流还清澈麽?
他们的土地离开了化肥还能够生长庄稼麽?
城市里的土还能吃麽?
我去过很多富裕的国家,发现那些吃着白面包和牛奶黄油的人们并不快乐,
可是在瘟疫、战乱、饥饿笼罩的黑非洲,人们只要还能活一天,就依然在寻找快乐。
因为我们有斑马、我们有大象,我们有最纯粹的大自然,城市里的人们却没有......”
周爱国的目光变得更为坚定,就像一名伟大的演说家,开始挥洒着他的人格魅力:“‘存在即为合理’!非洲土饼既然存在,就是合理的,或许它的味道不怎么样,甚至非常糟糕。
可我做的是非洲土饼啊,我只需要把它做到最好,为什么要考虑别的美食呢?
再好吃的豆腐,也一定比不上美味的肉,做豆腐的厨师难道就要因此放弃豆腐麽?”
全场默然,这个非洲小哥哥虽然有浓浓的非洲毛子口音,华夏文的水准却真是不低,看起来做厨师都浪费了,应该去做诗人或者演说家。
周栋先是摇头,然后笑着为周爱国鼓掌。
这家伙说的显然不全对,就连他这个技校毕业生都能听出有些内容分明就是在诡辩,不过他同意周爱国的最后一句话——‘我做的是非洲土饼,我只需要把它做到最好!’
“说的好,非洲土饼虽然不是什么美食,但我却在这种糟糕的食品中看到了你的天赋和匠心,
就像你的汤一样,一个非洲厨师能够明白用胡萝卜去腥比用葱的效果更好,并且还会用适量的胡椒粉提升口感、中和胡萝卜的甜味,
这种对味道的把握能力,已经超过了很多美食不发达地区的所谓厨师。
但我还是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高明厨师做出的青菜豆腐可能会比肉更好吃哦......”
或许是因为周爱国怎么看都更像是华夏同胞,也或许是周栋现在的心境越来越像一名站在勤行食物链上层的大厨了,当他见到周爱国这个‘年轻人’时,竟莫名有种‘见猎心喜’的感觉。
何为宗师?
先有为师之心,而后方可为宗师!
就连周栋自己都不是太清楚,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渐渐开始用一名‘宗师’的心境去看待‘后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