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同学,都是平等的,这也是学校会让大家穿那套彻底掩盖了身体曲线丑到爆炸的校服的原因。
“不是啊,昨天你爸爸说要你坐他的车一起回家的。车不错,传说中的罪恶战车五菱宏光啊!”李智樱低低地笑起来:“想不到叔叔那么有品味,堂堂财务总监如此亲民。”
这话中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其他几个女生察觉到不对劲,都安静下来,目光落到冯小园脸上。
如果是昨天,园园早就羞得低下头去。
但现在的她却一脸如常,甚至微笑地看着李智樱,坦然道:“我想你误会了,我爸爸不是财务总监。他刚被公司辞退,现在是个搬运工。没办法啊,生活还得继续。工作很累,但不苦。我也没想到爸爸是一个如此坚强的人,我为他骄傲。”
李智樱低哼一声,嘀咕:“一个苦力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错了,一个男人为了家人,不被生活打败,难道不值得骄傲吗?”
孙庆偷偷地朝她竖起了拇指。
“好无聊啊,马上高考了,与其在这里斗嘴,还不如多背两页书,你们很无趣。”关小雨抬起头,又念了一段课文:“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声音好大,旁若无人。
有了他开头,其他同学也都拿书的拿书,听录音的听录音。
冯小园发现今天的关小雨很不对劲,整整一天他好象都在背书。
至于课堂上老师在讲什么他都没听,只顾着背诵自己需要学习的部份,他有自己的几乎和进度。
他努力读书固然令人欣喜,但考虑到他的病情,作为病友和干姐弟,园园同学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小雨同学谈谈。
从校门口到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路,放学后,冯小园就跟在关小雨的身边。
关小雨依旧在听录音,手指不停划动,他不累吗?
冯小园蹄着不知道是哪个捣蛋鬼乱扔的易拉罐;“关小雨,我发现你今天好象变了一个人……恩,怎么说呢,好象变成了一个大人,好象很认真的样子。”
“你好象也变了一个人。”关小雨说。
冯小园叹息一声,继续踢着罐子。
“挺不错的。”
“什么?”
关小雨:“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是穷是富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知道穷困的日子,穷会让你变得异常敏感,异常在乎别人看你的目光。”
“别人怎么看你重要吗,其实,人都是自私的,人只想着自己,冯小园,没人会在乎别人的,你是谁呀,我又是谁呀?”
“你说得对。”冯小园笑了笑:“所以,我才大声说我爸爸就是个搬运工,靠劳力吃饭,不偷不抢不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有责任,有担待,不但不丢人,我还为他感到骄傲。”
说到这里,她俯身拣起罐子,勾手投篮。
准确落进远处的垃圾筒:“三分,命中!”
冯小园:“关小雨,你努力起来的样子很帅啊!我也要努力了,再考零分我爸爸你干爹会哭的,为了他,你我今后都要加油啊!对了,你回家换条裤子吧,好脏!咯咯,咯咯。”
原来,天气实在太热,手不住出汗。经过一天在大腿上不住默写,关小雨的裤子上出现了一团明显的污迹,很腻。
笑声中关小雨朝前跑去。
马尾在风中飘扬,身形矫健如羚羊。
“很美,冯小园同学你努力起来的样子也很美!”关小雨站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耳麦中的课文已经播完,夕阳洒下来,落到旁边的凤凰花上,告诉他毕业季来临。
那一年他十八岁,还有两个月十九。
但他心理年龄只有十四。
十九岁的身体十四岁的灵魂,这很尴尬。
很多事情他还想不明白,很多情感他也体会不到,就算体会到也理解分析不了。
只是……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花香是如此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