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领着英娘几人给军丁们碗里盛羊肉,瞧着她们是女子,军丁里有几个素来油滑的也只老老实实,不敢嘴上花两句。
闻着羊肉的肉香,有性急的军丁不等放凉几分,就连忙用手抓来吃,便是被烫到舌头也不管,实在是他们这辈子也吃不了几回羊肉。
过往几年前,就是年景好的时候,大家也都是吃个七分饱,逢年过节才买点猪肉见见荤腥,至于牛羊肉那就得是不差钱的大户人家摆席面,才有机会吃到。
河口堡穷困,能称得上大户人家的过去也只高进家里,其他的顶多算个体面人家,军丁里有年岁大的,倒还记得高进刚出生满月时,高进父亲高冲曾经大摆流水宴,让堡寨里的穷汉们吃了个饱,念叨了很久。
看着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相的军汉们,秦忠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于是起身呵斥道,“吃慢点,瞧你们那样子像什么?”
底下军丁没人理会秦忠,让这位秦总旗好不尴尬,但也只能讪讪坐下去,就当什么都没说过。瞧着这一幕,高进颇为满意,秦忠这样的,正适合日后那试百户的位子,做个摆设就好。
四头肥羊,军丁们自然不如高进他们吃得多,可每人也着实能分到一斤多羊肉,足够他们吃个口齿爽滑,尤其是那些年轻军丁,他们出生的时候,没赶上好年头,打小就没过过好日子,这顿羊肉算得上是生平第一美味,叫他们回味无穷,几乎个个都把碗给添了个干净,连半滴汤汁都不剩。
“兄弟们,既然吃了高爷的,明日咱们便该给高爷卖命干活,大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放下碗,马巢忽地大声道,他在军丁里,年纪正值壮年,早几年也当过墩卒,有武艺傍身,要不是成家有儿女,当日马军在马家村拉人的时候,他早就跟着跑了。
“马老哥说得是,俺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好的,高爷还给咱们银钱,就是明日有马贼拦路,俺也敢上前拼命!”
吃得饱,胆气也壮,马巢刚说完,便有军丁大声附和起来,其他人也纷纷称是,即便不那么想的,这个当口,嘴上也是要应和两声的。
秦忠瞧着马巢这刺头带头,心里也是郁闷,他发觉刚才高进朝他们这里看了几眼,似乎对马巢这厮有些兴趣,这顿时让他紧张起来。
“二哥,你瞧秦忠那厮,脸都变了。”
不远处,陈升笑着朝高进说道,马巢那厮他也认识,自己还救了他家那头铁的娃儿,他现在都怀疑这厮是不是认出他来了,不然怎么会带头拍高进的马屁。
“行了,莫要笑他,此人胆小怕事不假,但也有他的用处。”高进对秦忠已有安排,他虽然也鄙夷秦忠为人,可是却不会流于表面,甚至要伙伴们也做些表面功夫。
吃过这顿肉,高进并没让众人散去,反倒是和军丁们拉起了家常,河口堡里的军户,他父亲当年大都熟悉,他过去虽不用心,但也听父亲念叨过,几个上岁数的军丁一报名字,他就能说出他家的情况,叫这些老卒感动不已。
这家常并没有什么好拉的,如今堡寨里百户府嚣张跋扈,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到最后便成了军丁们朝高进诉苦,毕竟以往高进父亲高冲在世时,张贵这位百户哪有现在这般毫无顾忌地搜刮地皮,眼下他们瞧高进又能打又大方,自然盼着高进又是个大虫,能压住张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