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能忍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恐惧,当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乱糟糟的塞满了他整个胸膛的时候,这个年不过十八的少年人终于忍不住再一次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哭,不停的叩头。
能忍心中很感动,因为到了这个关头,师傅寄予他的厚望仍旧还在。
同时他也很恐惧,因为师傅对于他的厚望实在太过沉重,他不过是一个年不过十八的少年,由始至终只想着跟在法海身边做点小时而已,实在没有一肩担起佛门的肩膀。
身前声声低泣,好像要将法海这些年来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全都借着哭声宣泄出去,法海许久无言,在经过起初的那一阵急怒之后,平静下来的他只觉得失望至极。
蜷缩于地的老猫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恢复了自由,它警惕而又细微谨慎的一下下往后挪动着猫步,最后一个急窜消失在了草丛中。
法海面色平静,低头望了一眼手腕间的镣铐,发现原本经文密布的蝇头小字,此时已经布满了裂痕,他这才明白了血衣心魔在赌斗之时为何对自己获胜的条件只字不提,因为像他这种无相天魔,天生便是以宿主的负面情绪为进补自身的修为,从第一次现身时只能以铜镜为媒介想法海发动攻势,到如今直接以虚化实的与法海互换一招平分秋色,其成长速度之快,皆因法海连月来不堪其扰的负面情绪增长之故。
肩头有浓重的血晕开始向外扩散,眨眼间染红了法海半边的月白僧衣,他方才从血衣心魔的对持中瞬息突破而来,拦下那猫妖的致命一击所付出的代价,但是这点代价和他心中的那份失望相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法海恍若不绝的径直转过身躯,淡淡道:“你既然已经不堪我之厚望,为何不早点讲出来?白白浪费彼此时间。”
能忍将脸埋于地上,不敢抬头,只是来回念叨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心魔这一回没有再现身出来,一举打垮法海心防的打算,也许是这一次的负面情绪收集的已经够多了吧,那么下一次在发作的时候,就连法海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了。
同时,他遥望着夜幕中遥遥不可见的天柱山方向,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一回有没有命能够上去,问得清澜真人降服心魔之法了。
如果真的不敌这一次心魔大劫,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会成为原著电影里的那个终极大BOSS普渡慈航吗?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自从入京都以来的种种,法海发现自己这般下场也怨不得别人,他用计坑杀了道门几乎全部的高层力量,虽说这其中是他们略施手段在先,可法海扪心自问就算对方坦坦荡荡,自己也未必就会留下他们的性命,如今他心魔已成,也算是因果循环,至于能忍.....
法海自嘲的笑了笑,他不过一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孩子而已,自己只想着早点将他教导成独当一面的一代高僧,佛门领袖,却忽略了那青灯古佛的日子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又是何等的煎熬难过。
“你走吧。”
法海忽然平静的说道:“回幽州也好,去京都也罢,好歹师徒一场。”
法海说罢之后,再不去看地上痛苦的能忍一眼,这个徒弟真正让他失望的,不是他占尽道行的优势却仍然斗不过一只小小不成气候的猫妖,而是他被未来所压垮的肩膀和软弱的性格。
法海衣袖飘荡,大步离去,无声将双手缓缓抄于袖中,这一次的他双手抄袖不再是单单的形似田间老农,而是神似,整个人的背影之中更是有一股隐隐的暮气。
能忍双唇颤抖的望着师傅法海决然而去的背影,似乎是想要大声的喊住法海,可是直到最后法海消失在远方的丛林中他也没能喊出那一声挽留请求,他的目光顿时陷入到了茫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