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沉吟了片刻之后,很快就选择了对法海相信,他起身折回内堂,很快便双手捧着一方刻满了符咒的剑匣走出,颇有几分不舍的将手掌覆盖于其上,叹道:
“燕赤霞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此剑你拿去吧。”
这柄陷仙剑陪着燕赤霞从上任总捕头又到流落江湖,辗转足有半生岁月,法海在兰若寺中与他相处之时便明白,此剑对燕赤霞有多么的重要,当下郑重其事的接过了剑匣。
法海此来就是为了这个,达到目的后便不欲多加停留,直接起身告辞,燕赤霞却在法海临走时,低声问了句:
“不去看看她妈?”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法海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人,只见他脚步顿了一下,而后重重落地,身子直接化成一道金光直奔西湖边的雷峰塔,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燕赤霞看着天边远去的剑光微微叹息,一入佛门之后便断情绝爱,这正是之前他一直气愤法海的地方,只是与南二相处共事的久了,偶尔听到她说起过法海的苦楚,这才明白过来其中玄机。
燕赤霞正待回去休息,随便吩咐了一下府中下人不要将法海此来的消息传给南二知道,免得她伤心恼恨法海的绝情,可当他走前两步,忽然发现法海跺脚离去的那块石板寸寸龟裂,下陷地面足有数寸,马上便想通了什么,笑着回房去了。
世人皆知,国师普渡慈航法力高深,道行深不可测,天柱山时法海伴随筋骨尽碎,尚且还能够用惊喜入微的手段用气机将破碎的骨骼连接成型,从而运施无碍,如此操控气机的手段,在御气腾空之时又怎么可能会使得脚下的地板崩碎下陷这么多?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其实并不用说明,即使法海来到镇抚司从来都没有提过南二一句,却咋听到燕赤霞的挽留后便震碎了脚下石板,这种无声的表现无疑代表着心中的在乎。
法海与九头蛇齐飞于幽州城上空,后者看着仅仅修行一日便可以行动自入的法海,颇为自己的辛苦来去的付出而感到不值,叫道:
“你这不是也能御气飞行了吗?”
话虽如此,可法海又怎么可能把时间都消耗在赶路上?要知道,他如今的伤势可还远远没有痊愈,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恭维道:
“虽是如此,但贫僧盾光却是万万不及道友迅速,道友若不出手相助,恐怕贫僧会误了大事。”
法海的话果然叫这头大妖洋洋自得,不再说别的,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道:“那大关说的他是谁啊?你和他有什么仇吗?为什么不想见?”
法海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只是含糊的回了一句‘昔日故人’之后便不再多说,其实他不见南绮容还有更深沉的原因,他眉心处的白毫相就宛如大圣爷头顶的金箍,动情则噬,法海以后还有一场十足的恶仗要打,这一身道行尚且还有依仗之处,哪里敢冒这种风险?
未几,高大直入云霄的雷峰塔便近在眼前,九头蛇身为大妖,对于这种佛门至宝感应尤为强烈,距离宝塔尚且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借口不想再上前,也不敢化作人形在地面行走。
法海也不点破,只身来到了西湖雷峰塔边,也不进去,只是沉默的站在门外,高耸入云的雷峰塔宛如是静立在黑暗的巨人,沉默的与法海对立着。
片刻之后法海轻叹一声,终于动身开始上塔,心中暗道师傅果然是老了。
要知道,渡真和尚作为镇守此地的长老高僧,幽州城中但凡有人御气行空,理应有所感觉才对,何况法海身边还跟着一个九头蛇这样的大妖。
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幽州有雷峰塔这样的佛门至宝坐镇,等闲不会有什么事,就算阵的出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妖魔,指望一个年纪老迈,寿数已然无多的老和尚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处地方本来就是给渡真养老用的。
立于大地之上的雷峰塔不过九层,法海身形晃动直达顶层,期间发现了先前在京都收服起来的那个妖化少女,她倒是警觉的很,法海不过扫了一眼便直接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戒备的看着这个好像气息衰落了许多的小和尚。
法海没空理会这个家伙,来到了渡真和尚日常休息的禅房,刚一入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香,渡真睡姿丑陋的横躺在床上,睡的是仰八叉,口水横流,好不肆意。
法海入道前后都跟在渡真身边修行,对于他的性格行事相当的了解,对于这位老师的如此姿态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唯一叫他有点上头的是留守金山寺的能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