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诸不息,岁月如流。转眼间柳寻衣已进入贤王府一月有余。而在这段时间,柳寻衣终于体会到何为无所事事?何为游手好闲?
林方大为尽地主之谊,带着柳寻衣把洛阳城可以吃喝玩乐的地方,几乎逛了一遍。
柳寻衣除了偶尔陪同林方大,应酬洛阳城各大商号的掌柜外,就再无半点正事可言。
洛阳城在贤王府的庇佑下,非但风平浪静,甚至是一派繁荣。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似乎与这里毫无关系,迫在眉睫的战乱纷争也好像远在天边。
足足一个多月,柳寻衣甚至连洛天瑾的面都没见到。他虽心中焦急,但表面上却又不敢表现出半点异常,只能佯装出一副兴致大好的不羁模样,和林方大一尽兄弟之情。
数日前,洛阳城的东海茶楼来了一对儿卖唱父女,自称家乡闹饥荒,故而慕名来到洛阳城,想谋求一份生计。
父亲姓刘,早年因患眼疾而双目失明,但却精通音律,一手古琴倒是弹的不错,茶楼里的人都叫他“刘老汉”。女儿名叫梅花,年不过二十,非但模样俊俏,声音更是动听如天籁。
自从这对儿卖唱父女来后,原本生意平平的东海茶楼这几日可谓客似云来。按照掌柜的话说,自打东海茶楼开张以来,生意还从未这么好过。
对洛阳城了如指掌的林方大自然也得到消息,因此在梅花父女入驻东海茶楼的第二天,他便带着柳寻衣和“福寿康宁”,前去东海茶楼听曲。
原本只是图个新鲜,却没想到他们这一听,竟是足足五天没有间断。甚至就连洛凝语和洛鸿轩,也被梅花父女的名声吸引,跟着林方大和柳寻衣来东海茶楼凑热闹
不得不说梅花父女的唱曲的确精彩,就连曾在天机阁听惯了宫廷礼乐的柳寻衣,也不禁被他们的江湖小曲深深吸引。因此相对于前些日子的赌场、酒楼之流,柳寻衣更愿拽着林方大一起来茶楼听曲。
晌午刚过,柳寻衣、洛凝语、洛鸿轩和林方大几人已是早早地坐在二楼雅间,等着梅花父女上场献艺。
今日的东海客栈又是人满为患,楼上楼下全部坐满茶客,掌柜的和伙计们忙的不亦乐乎,挨桌伺候着。楼下大堂中不时传出一阵阵催促的起哄声,由此也不难看出,梅花父女何其受人欢迎。
突然,琴声悠扬而起。对于这个曲调,柳寻衣和在座的茶客们一样,早已耳熟能详,恨不能可以哼唱出来。
梅花父女每次现身,都是由这个曲调开场。
千呼万唤始出来,随着琴声渐落,刘老汉和梅花二人缓步登上戏台,双双鞠躬施礼,茶楼内顿时一片叫好声。
“我父女二人逃荒至此,承蒙诸位客官格外开恩,赏我们爷俩儿一口饭吃,这才没在寒冬腊月被冻死、饿死。老朽,在此谢过各位大爷了!”刘老汉倒是个场面人,三两句话说的甚是漂亮。他深知在座众人的来意,因此也不再多言,转而摸索着走到琴边坐下,双手抚琴,悠扬渐起,与此同时他还朝着自己女儿的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女子梅花,只会唱两个小曲儿,换众位大爷几个铜板的赏赐。”梅花谦逊地从左至右,从上至下依次欠身施礼,“这些小调都是跟我娘学的,可惜我娘走的早,否则就能多学几曲送给各位客官了。”言至于此,梅花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失落,手帕轻拭眼角,继续说道,“我娘给我取名梅花,只因我娘生平最爱唱的曲子,就是晋时桓伊官人的《梅花引》。今日小女子献丑,为各位客官唱上一曲我娘生前最爱唱的……梅花三弄。”话音未落,已是隐隐能看到一丝泪光在她眼中打转,晶莹闪烁,甚是动情。
琴声渐起,袅袅悠长,原本喧闹的茶楼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就连来回跑着端茶倒水的小伙计,此刻都下意识地站在原地,一个个拎着茶壶,愣愣地望着戏台上的梅花,意欲聆听今日这曲“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