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可在?”
“在!”
刘文易出列。
“你记下来。南玄历七百三十二年夏,统山司田参军卞睿适渎职枉法,处以撤职查办。卞氏一门贬为庶民,剥夺卞睿适家眷世代免除税赋徭役的资格。”
花铁心舌绽雷霆,掷地有声。
卞睿适胡须直哆嗦,面色刹那惨白,他抬手怒指花铁心,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然早有告老还乡的打算,但老先生从未想过自己的离开会是如此惨烈的方式。
他并不贪恋手中权力,只惦记着司马渊和励精图治的前代城主的嘱托。
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虽免不得有些委曲求全的让步,但莫不是想为百姓多做些好事,让统山城这个没有宗门当靠山边陲小城焕发生机。
他放着自身修为不去练,殚精竭虑的斡旋于花铁心和百姓之间,用尽全力的去擦胡搞乱来的花铁心留下的烂摊子,这才勉强保住统山城那微不足道的活力,没有发生大面积的人口迁移。
他自问俯仰无愧于心,是以他能接受被撤职被赶走,但绝不能接受这样凄凉的退场。
祸不及家人,花铁心这剥夺卞氏一门贵族身份的绝户计实在太狠。
心潮起伏下,卞睿适嘴唇渐渐变得乌青,却又是要被急怒攻心气得当场昏死过去。
但事关家族命运,他终究撑住了,扭头四处打量,希望能有个人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
他将几乎所有人都扫视了一圈,却遗憾的发现自己没人可以依靠。
花派的人自不必多言,纷纷用戏谑、冷漠,又或略显复杂的眼神盯着他。
这些人里肯定没人会站出来为他伸冤。
中立派的人倒是目光悲切,但他们哪怕据理力争也不过是笑话,没人在乎。
至于可能说话最有用的司马阳,却是紧闭双目靠在椅子上,做出副假寐的模样。
想来之前花铁心便已经与人通过气了。
卞睿适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个能救自己的人。
梁进。
但微妙的是,此时梁进的目光竟不在他身上,而是飘往另一个方向。
卞睿适顺着梁进的视线转过去,却正看见端坐城主铜座上的陈志。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在绝望到四处求助时,下意识的以为那个座位上坐着的还是花铁心。
现在他猛然惊醒,此时那里坐着的是正牌城主陈凌云!
陈志此时心中却是恍然大悟。
梁进之前或许早已通过他自身的渠道得知今日花铁心要借机发难对付卞睿适,所以才看似多此一举的安排人将自己叫来。
梁进正是想试探自己这城主会如何应对此事。
他想知道扛过继位大典,又再扛过两次花铁心刺杀的陈志比起过去那个傀儡,究竟有几多变化。
既然你想看,我就给你看!
陈志抖了抖衣衫,从座位上缓缓起身。
“代城主,这点小事,太小题大做了吧。”
前方花铁心猛的转身,“陈凌云你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这议事殿里何时轮到你置喙?”
陈志与之对视,凛然不惧,“我的确没资格颁布政令,但若是没记错,我可以驳回你这代城主的提议,然后你大可以上禀国君定夺。区区五百亩地而已,罚没半年俸禄就已足够。代城主你这般举动,难免让人觉得你只不过是在搬弄是非铲除异己。”
花铁心哈哈大笑,“我的确是在铲除异己,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