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羞愧,已经避逃在外,阿舅一家还要纠缠不休,竟然闹到大王门上,实在是、实在太丢脸了!”
唐灵舒低头交叉着手指,语音略带哽咽:“阿母在时,我家跟舅家就不亲近。他们这样不堪,我怕大王误会我家也是、我阿耶、我大父、我们一家人都是光明豪迈,不会做这种……”
“我明白,明白的,娘子大不必担心这些,人情瓜葛,谁家都难免错结几户恶亲。虽是眼不见为净,但也不必一味退忍。人既不以恶为耻,索性教教他们不可轻侮强势。”
此前李潼便不怎么忌惮杨家,更不要说如今。
他倒是已经想好了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询问一下这小娘子自己的心意。略作沉吟后,他抬头望向郑金:“阿姨让我与小娘子私话几句。”
郑金听到这话,脸上便浮现几分过来人的促狭笑容,指着头颅垂得更低的唐家娘子笑语道:“阿郎虽是善意包容,但小娘子也不是没来历的野客,该说的话,该通的意,总要发在事前。”
口中笑语着,郑金迈步行出了房间,并顺手将门拉起。
如此一来,房间中气氛就变得暧昧起来,尤其那唐家小娘子显得更加不安,一张俏脸嫣红,视线漂移没有焦点,无论怎么转眸,只是不敢望向少王。
李潼这会儿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难为情,索性站起来在房间里往复踱步,走了好一会儿才临窗而立,转回头望向端坐在房间里的唐灵舒。
少女发结轻髻,两拳握紧置在膝上,掌心里还攥紧裙带,素白衫裙下窈窕身姿绷紧微颤,阳光穿窗而入、洒在花纹繁美的平脱器物表面,反射出绚丽近乎梦幻的光芒,又映照在那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更是惊艳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李潼眼望着文静俏丽、一动不动的少女,脑海中却又想起当日所见那灵动皎洁、令人倍感惊艳的身姿,一时间倒有些好奇,便张口问道:“业精于勤荒于嬉,阿舒娘子你……”
“可是我阿耶还……啊?大王说什么?”
唐灵舒下意识张口作答,片刻后脸颊已是娇红得无以复加,她美眸睁大、隐带羞恼的望着李潼,片刻后却将贝齿一咬,两手拍在席侧,双腿则屈弹而起,身躯如彩蝶般跃起半丈有余,李潼只觉得视线一花,少女却已经穿过房厅,闪身没入屏后,之后更传出内室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李潼心愿得偿,再次见识到少女矫捷的身手,只是心里却有几分哭笑不得,片刻后又听到少女隐带哭腔的声音由房间内传出来:“你不想说什么话,偏又撩人心慌!见人出丑,有多高兴?我也没想太多,只是、只是你家郑阿姨整日叨念……”
“阿姨说了什么?”
李潼绕过围屏,站在紧闭的内室房门前,叩门笑问道。
“她说、她说……你是她的主人,比我总要亲近,反来问我?我能逃出阿舅家里,当然也能逃出你家,无亲无故住在这里,旁人不说闲话,自己都觉得难堪……你再这样逼我,我又要走了,去西州寻我家人,再也不回神都!”
少女语调颇显嗔怨,可见的确是难堪得有些下不来台。
“说什么一去不返,总有一二人事闲来牵挂。我门第虽然不是高贵至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登居。日常所见凡是寻常,过眼即忘也不必劳心惦记。但若人事真入肺腑心肠,反而不好轻易启齿,左右反思,恐是见色起意,恐是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