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屋里很破旧,光线昏暗,坐在铜火盆边的老猎户放下烟杆,面无表情看着宁缺,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说道:“今天收获怎么样?”
“不错。”宁缺说道。
老猎户的脸上满是皱纹,但你永远不要奢望能够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慈爱之色,你能看到的只有贪婪以及冷酷。
“吃饭吧。”
老猎户抓起一块肉吃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不对,破口大骂道:“这个死妮子!叫你少放点盐!盐这么贵!谁给你钱!你这个败家妮子!只会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等再把你养两年,老子就把你卖到妓寨去换银子!”
小女孩儿低着头,眼里满是惊恐神色,宁缺低着头,看着碗里像清汤一样的地薯粥,水光里反射着他的目光,隐约能够看到星星般的火苗。
对于这种训斥,他已经听了很多年,老猎户吃肉,他和桑桑连肉汤都没得喝,这种待遇他也已经承受了很多年,他本来已经习惯,但好像始终没有办法一直习惯下去。
小桑桑用两只小手端着粥碗,细细的手臂有些颤抖,忽然间咳了起来。
宁缺伸出手去,替她把碗稳住。
老猎户喝了一口烈酒,醉醺醺望着他们说道:“算你懂事,如果碗摔碎了,该我怎么收拾她。”
宁缺看了一眼老猎户身前的肉碗,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极为诚恳说道:“爷爷,桑桑昨天晚上又犯病了,您看是不是让她也吃块肉?”
老猎户一巴掌扇到宁缺脑袋上,瞪着眼睛骂道:“猎物是用来给你们吃的吗?那是用来换钱换盐巴的!嫌我对你们不好,那就给老子滚!什么时候你给我抓回头老虎来,用虎骨偿了这些年的饭钱,我就让你们滚!老子花大价钱打了个精钢夹,你却一点用都没有!”
宁缺沉默退了回去。
老猎户喝完酒,出屋去查看宁缺今天带回来的猎物。
片刻后,他拿着鞭子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劈头盖脸抽向宁缺,骂道:“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老子教过你多少次!大家伙都给我拖回来再宰!谁让你在外面就宰了的!”
宁缺的脸上满是血痕,但他不避不躲,因为知道躲避没有任何意义,低着头解释道:“那头岩羊太重,不先杀了我拖不回来,再说我下手很注意,剥整皮应该没问题。”
“拖不回来你还有什么用!”
老猎户愤怒抽打着他,咆哮道:“你只知道皮子,忘了血也是能卖钱的!混帐玩意儿!”
“混帐玩意儿!”
老猎户气鼓鼓地走出猎屋。
宁缺看了低着头抱着粥碗的桑桑,抹掉脸上的血水,看着她笑着说道:“这才乖,以后都不要试着替我挡鞭子,不然那个老东西会抽的更起劲儿。”
桑桑抱着大大的粥碗,用力地点了点头。
“死妮子!还不快把洗澡水烧好!”
屋外传来老猎户充满戾气怨恨的叫骂声,谁也不知道他的戾气怨恨来自于何处。
桑桑抬起头来,紧张看着宁缺。
宁缺正在偷吃老猎户忘了藏起来的肉,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