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五更,各部推进,退入函谷关!”
……
一时间,整个秦军大营没有了声音,夯土台上,猛然,王贲放声哭了。
“秦军逢战,不许哭号!”
一个伤兵猛然吼了一声,拄着一支木棍撑着一条腿,黑着脸高声,道:“老秦将士,谁不是几代军旅之后,我族入军,我是第四代。有啥可怕?有啥可哭?”
“战士不死,叫谁去死!通武候,尽管领着全活将士退入函谷关,我等伤残士卒为大军断后。”
“对!我等断后!”
“怕个鸟!死好几回了!”
“全活兄弟守好函谷关,大秦就靠你们了!”
……
在一片慷慨激昂的叫嚷中,王贲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来,对着伤残将士们深深的一躬,林峰芈和与各大千夫长也一齐跟着深深一躬。
此刻,秦军的山谷营地,没有任何一次大战前后的忙碌奋激,连战马也没有一声嘶鸣,只是静静的守候在主人身前,时不时地打一个轻轻的响鼻。
月华清冷,整个山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静谧。只有初冬的风鼓荡着山林原野,带来森然冰冷。
在这万籁寂静的深夜,王贲猛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抓起天问冲出寝室。
“通武候,才四更多一点,五更天未到!”看到王贲突然出现,中军司马惊讶了。
“传令三军,立即后撤,全部退入函谷关!”王贲匆匆交代一声,已经出了幕府,向着伤兵的方向而去。
“林峰,通知伤残兄弟先行撤退!”生死之战中,秦军从来都是先行安置伤残兄弟,千百年秦风,今日依旧。
无论如何,王贲都不会让伤残士卒断后,要不然,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
“通武候,伤残兄弟不肯撤走,言称:若是先行撤退,他们悉数自裁!”林峰踉跄撞来,话音未落已软到在地了。
王贲浑身猛然一抖,一跃上马飞向了伤残大军驻地。他一直都清楚,在老秦人军旅世家中的一个久远习俗。
“活不受辱,死不累军!”
大秦帝国的功臣大将,从扶苏,蒙恬,蒙毅三人自杀开始,大多都以各种方式自己结束了自己。
死不累军,在战场之上,更是屡见不鲜。秦人闻战则喜,然而国中伤残者却很少见,原因就是死不累军的久远习俗。
……
“将士们,本贲立即下令,让林峰率领一个千人队,护送尔等离开!”
一个伤兵猛然吼了一声:“通武候率领大军退入函谷关,莫要因我等伤残兄弟分心。我等有我等的出路,不要大军护送!”
“对!不要护送!”
在一片慷慨激昂的叫嚷中,王贲沉默了。老秦人源自东方流落西方,在漫长的西部草原的生死存亡奋争中,有着不计其数的难以顾及伤兵的危绝之战。
于是就有了甘愿自杀以全军的风尚发生了,不是军法,胜似军法。这一根植在老秦人秉性的特质,始终无可无不可的延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