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张苍与尉缭对坐畅饮。
……
秦酒浓烈,犹如刀子一般锋利。喝下去,喉道炽热,如同火烧。两碗秦酒下肚,匆忙赶来的尉缭,觉得浑身舒坦了很多。
天气寒冷,大雪初停。正是最冷的时候。大厅中,碳火烧的正旺,隐隐有淡蓝色的火焰在升腾。
……
张苍好酒,这是胡亥赏赐的五十年老酒,凛冽而又劲道。再饮了一碗,张苍吩咐:“去弄点吃的,国尉一举奔波,必然是饿了。”
“是。”
家老拱手一声,大步流星而去。整个大厅留下尉缭与张苍,对坐在长案,一时间竟没了声音。
这一刻,尉缭心中念头纷杂。一时间,想到了太多。
曾几何时,他西入函谷关,那一年李斯还是秦国廷尉。也是在这里,二人畅饮,醉酒之下,谈论了始皇帝。
酒是楚国兰陵酒,人还是青春年少时。
当年尉缭是决然反秦的合纵派,最后却在秦国任职,为大秦统一天下制定了战略规划。
那时正是历经太祖,祖父,父亲三世,再加上尉缭花费十年心血而著成《尉缭子》,正是意气风发之际。
那是始皇帝还是年轻秦王,李斯也是年轻的李斯,他尉缭也正值而立之年,著下旷世兵书《尉缭子》沾沾自喜。
如今垂垂老矣,白发苍苍。昔日故人,早已物是人非,黄土一杯。
……
“家主,饭菜好了!”家老快步而来,朝着尉缭与张苍深深一躬。
“摆上来!”
……
菜是一色的秦式,炖肥羊,蒸方肉,藿菜羹,白饼等等满满一大案。见到这一幕,尉缭脸色稍暖。
两个人连干三大碗秦酒,开始扫荡长案上的吃食。由于尉缭是武人,吃起来也没讲究。片刻后,一案吃食被扫荡一空。
撂下大碗,张苍这才笑问一句:“国尉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次来咸阳可会入朝?”
张苍清楚胡亥眼下的窘迫,满朝文武皆白发、后生。除了左相子婴与自己之外,再无可用之人。
此刻尉缭到来,一旦入朝,以他的身份地位,足以起到稳定朝纲的作用。
尉缭慨然一叹:“天下虽大,立锥难觅,老夫官场争雄之心已无,此来不过是看一看这大秦的河山。”
张苍奋然而拍案:“大秦动荡不定,国尉天纵奇才,何出此言!入朝辅佐陛下,便是正途。”
尉缭淡淡一笑,转了话题:“张苍,不知你对当下大秦有何评判?”
“功臣大将屠戮一空,精兵善卒一战而空。民众积弱,国力衰败,函谷关以东尽失,一下子倒退回孝公之时。”
“当今陛下如何?”
闻言,张苍神色微微一变。自古以来,以臣议君,有失臣子本分。只是尉缭开口,他又不得不答。
“当今陛下,早期昏聩,致使大秦帝国分崩离析。此时陛下,天纵神武,无论用兵还是理政,识人都有过人之处。”
“一言以蔽之,当今陛下,必使秦国大出天下,重铸大秦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