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骏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周昂问得愣了一下,然后才道:“但是大家都……都这样啊,约定俗成吧?”
顿了顿,可能他仔细地想了想,才又道:“我觉得可能以前也不是没有衙门试过,估计效果不好,你想啊,能干这个的,得是上欺下瞒的,一般人恐怕也遮掩不住?那些个地下修行者,可不愿意有个官方的人整天盯着他们!一来二去,反正慢慢的就没人再试了呗。”
周昂闻言仔细想了想,缓缓点头。
但其实在他想来,像这样的人选,负责去打入到地下修行者之中进行监控的,应该是有的,只是翎州县祝衙门没有罢了。
对于县祝衙门这种小衙门来说,权衡利弊的综合考量之下,显然还是经济实惠又好用的线人,才更符合自己的要求——虽然这样一来,县祝衙门对对方几乎很难实现真正的掌控,得到的消息也往往都是他们愿意透露的。
但毕竟,一县之地而已,官方修行者就那么几个人,每年的经费也是有限,能维持这种消息来源渠道,已经算是开支不小了。
再加上如方骏所说,这种级别的卧底,也不是随便谁说干就能干的。
至少面前的方骏方伯驹这种直肠子,就做不来。
从方骏口中收获了这些信息,周昂已经比较满意,心里算着距离中秋节已经没几天工夫,该送的节礼还是早些送出去省心,他又跟方骏谈笑一阵,便坦然地带着他一起出门。
先去大伯家一趟,再到蒋耘蒋伯道家一趟,赶在一个上午,亲自把节礼都送了,最后还带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笔墨纸砚小礼盒,回到县祝衙门之后,过去送给了竹陂先生陈靖。
周家没落多年,周昂又是初初长成不足半年,且家中在本地几乎没有什么姻亲,社会人际关系算是相对简单的,这一圈送下来,就只剩下周昂新拜的老师吕端那里了,他计划节前休沐的时候再过去送。
方骏又跟着周昂白白转了一个大上午,却净是忙着送节礼了,倒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等一起在衙门里会食过,周昂去找杜仪了,他就懒洋洋地憋在公事房里发呆——但周昂只过去转了一圈,随后就回来了,叫他,“走,带我去转转。”
周昂去找杜仪,是托他安排人手去调查一下,看看瞻州吕氏搬迁来之后到现在,在商业上的主要合作伙伴都是有谁——这是受昨晚听到那驭者与吕涛之间的对话所启发的。既然确定那“大先生”与吕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且对吕家提供的生意有一定程度的倚重,那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只是,考虑到吕家势力不小,虽然是刚搬迁来的外地户,在本地未必触角齐全,周昂还是格外小心,怕自己的调查被吕家发现,所以并不敢轻易托人,委托给杜仪的时候,还一再叮嘱,请他务必小心谨慎地处理这件事。得杜仪承诺,他会亲自去安排,甚至亲自下场,周昂才比较放心,诚恳地道谢。
至于周昂要拉着方骏去做的事情,当然是去认一认县祝衙门的几个线人。
总之,他现在对这些地下交易特别感兴趣。
当然,他其实并不准备走衙门这边官方的渠道去做什么,只是借衙门里诸位同僚的力,来做一个初步的调查和了解。
…………
同样是上午,就在周昂带着方骏跑去送节礼的时候,一辆朴素的马车,单马挽拽,驭者一人,从瞻州吕氏新置的气派的大宅侧门出来,丝毫都没有惹人注意的,就已经出了翎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