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许广汉的倒霉似乎传给了女儿,她今年满了15岁,已经许给了内者令欧侯氏之子,可快眼瞅着都要成亲了,准女婿竟然死了!
这件事被赖到许平君头上,掖庭里的众人都觉得是她克死了准新郎,再没人来说亲。许妪找了越巫占卜,说女儿未来当大贵,许妪独喜,许广汉却不信,满心忧愁。
直到富平侯张安世的哥哥,当年因卫太子案而下蚕室,也被割过一刀的张贺忽然找许广汉喝酒,两人都是阉人,倒是聊得来。
酒酣之际,张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与汝等一同住在掖庭中的皇曾孙病已,现在虽是庶民下人,但他作为皇室近亲,未来迟早会封关内侯,可妻之!”
许广汉一听觉得有道理,那刘病已是卫太子之孙,从小就拘禁在牢狱里,五岁才放出来,入宗室籍,和仆役宦者一起住在掖庭。
刘病已的住所就在许家旁边,好几年的邻居了,知根知底。
许广汉记得,有一次他看到刘病已帮女儿在井边提水,二人有说有笑,似乎有点意思。
“这张贺莫非就是得了皇曾孙的请求,来做媒的?”
于是许广汉欣然许诺,答应了这门亲事。
可次日他妻子许妪得知后,却大发雷霆。
“我求卜得女儿未来会大富大贵,你这没卵子的老宦,竟将她许给了一个掖庭庶人?先前那内史令家,好歹是秩六百石呢!”
许广汉弱弱地争辩说刘病已是皇曾孙,又被妻子痛斥一番:“姓刘怎么了?这长安城里,刘姓宗室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混得比我家还惨的大有人在。”
至于往后封关内侯之类的,这女人鼠目寸光,也听不进去,非要立刻就见到好处。
许广汉只能搬出张贺来吓唬老婆:“张贺乃是掖庭令,是我上司,我已许诺,若违其意,说不准连这小小的暴室啬夫都做不了了!”
许妪这才作罢,但始终瞧不上那喜好游侠,终日斗鸡走马的毛脚女婿——他小腿上的毛当真很多。
刘病已成婚时,皇帝看在近亲面子上赐的钱帛也不算少,在许妪看来,本该用来买地或上下打点找个正经差事做,可他呢,反而大手大脚,带着新妇要去游五陵?
真是不会过日子啊!
时至今日,她仍在许广汉耳边念叨,嫌弃这嫌弃那,此刻正指着宅第说恨小。
许广汉忍不住了,抬头道:“这可是尚冠里,一亩地百万钱!旁边住着的要么是丞相公卿,要么是列侯,亏得他是皇曾孙,陛下听闻其婚娶,特赐此宅,否则你我此生都进不来。”
“那可不一定。”
许妪嘀咕道:“吾等的女儿模样那么好,当初就该将她送去皇后身边,说不准就被天子看上了,若如此,所赐何止是这二进小宅。”
她听说过一个故事,先帝的母亲,孝景王太后名为王娡,本来已经嫁人了,甚至还生了个女儿。但其母臧儿找到相士占卜,相士说王娡乃大贵之人,于是臧儿便强行将王娡接了回来,打扮之后送入太子宫,后来才生下了孝武皇帝,王氏一门数侯,飞黄腾达。
反正女儿才嫁过去,要不要学着臧儿,也强行断了这婚事,将她塞到皇宫里做宫女?
许广汉却被妻子这想法吓坏了:“你疯了!难道没看到,硕大一个未央宫里,所有年轻宫女都被霍家派进宫的皇后詹事勒令穿穷绔,还每天用带子系死,相互监视,固定时间才能解开如厕么?为的就是让皇后独宠啊!”
妻子真是想富贵想疯了,竟欲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宫中看似荣耀实则暗藏凶险,他这个被卷入两场风波的普通人就这么惨,更何况那些处于旋涡中的人?卫家曾经显赫一时,现在呢?
许广汉忍不下去了,将扫帚一扔:“女儿与女婿相亲爱,这还不够,你想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