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朕是一国之君,何用看他人眼色?”朱祁镇喃喃自语,只觉眼前豁然开朗,阳光都要明媚几分。
张宁添上一句:“王公公只是宫中的奴才,纵然曾为陛下启蒙,也不该以先生称之。”
历代皇帝启蒙,无一不延请朝中大儒,只有朱祁镇例外,竟由阉人启蒙。可不管怎样,阉人就是阉人,哪有资格为人师?何况是帝师!
只是奴才吗?他倒一向以老奴自称。朱祁镇自嘲一笑,过了两息才道:“你说得没错,朕……有些太过想念父皇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却是意识到,自己因为幼失枯恃,将对父皇的感情寄托在王振身上有些不妥,他陪伴自己长大不假,却只能算大伴,当不起一个“师”字,他的父亲只能是先帝。
父皇慈爱的面容再次在他心中浮现,他低声道:“朕以后会常到太庙。”有什么话,就到太庙和父皇说说。
若真能如此就好了。张宁总算放下一半悬着的心,不管是谁,都不会对自己的父亲动手,哪怕不是亲生,没有名份,实际只是一个家奴。只要朱祁镇拿王振当代替品,对他有父子感情,再多的罪证也是无用。他能认清形势,再好不过了。
“陪朕出宫走走。”朱祁镇大步走向乾清宫,笑容开朗地道:“我们去吓安定一跳。”
悠悠还是常过来聊天,不过大抵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最近两次,和张宁没什么话说,两人一站一坐,相对半晌,她便离去。看她离去时神情如常,第二天又过来,应该挺享受和他共处的时光。张宁如此想。
去找悠悠闲聊,张宁当然不会反对,当下陪朱祁镇到乾清宫,候他换了衣服,做富家公子打扮,自己则依然一身飞鱼服。
街上常有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走动,行人见之退避三舍,拉风得很。张宁当然不会换下这身虎皮。
…………
王振得报两人出宫,气得咬碎了牙齿,道:“去,叫马顺即刻过来。”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张宁这小子留不得,要不然,他死无葬身之地。
马顺不知王振派人火急火燎找自己有什么要紧事,放下公务火速赶过来,一问,竟是让自己派人暗杀张宁,不禁无语,好半天才道:“公公,张宁只是一个小小总旗,何必如此?”
张宁自身只是七品总旗,其父只是安乡伯,他连安乡伯世子也没混上,安乡伯府是不是传到张勇这一代而终难说得很,你暗杀他做什么?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王振道:“陛下对他信任有加,此人不除,咱家心中难安。”
你不知道这小子跟我争宠,隐隐有压我一头之势。太皇太后虽然不待见他,也没对他怎样,却三天两头叫我过去训斥,这就是差别啊。
觉得身上缺挂件被岐视的王振受到伤害,这小子觊觎安定郡主,老太婆没对他怎样,咱家什么都没干,老太婆却揪着咱家不放,这是赤果果的岐视啊。
马顺道:“公公,陛下一向对你百依百顺,怎会……”
王振尖声道:“你不用管,只需除去此人即可,三天内没有除去此人,你不用当指挥使,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