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吓坏了,挣扎着准备爬起来磕头。
那人按住了了他,露出一脸笑容,在残存的意识里,历经风霜的金不换陡然觉得这个笑容几乎没有一丝邪念在里面,是那样的纯净,那样的温暖。
“幸亏我们来得早,你们这里是最后,也是最深的一处山寨,原本想给你们喂一些黑面饼子,没想到你们竟然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了,这不,只好熬粥给你们吃”
一大碗米粥喝完之后,原本浑身笼罩重重灰暗里的金不换陡然焕发出了光彩。
再看周围,自己的妻子、儿女一个个又活过来了!
……
金不换花了三天时间走出了大山,来到龟城大宁江岸边时,只见那里有一大片船只正候着。
岸边已经密密匝匝布满了像他这样的人家。
在候船的时候,全家人一天每人有一个黑面饼子,上了大船,由于金不换报名参加划桨,每天又多了两个饼子。
船队驶入大海时,一阵猛烈的风浪让船上的人胆战心惊,不过金不换却不以为意。
“本来是要死的人,这点波折算什么?”
船只都是朝鲜人的大船,每艘船只能装载三百余人,金不换见到除了自己这些申请加入划桨的队伍,主要的水手、桨手竟然都是朝鲜人,不过他们都对一些戴着蒙古大帽的汉军点头哈腰的。
三百艘大船,几乎将曲承恩将军麾下的两万多户人家全部搬走了。
“奴儿干都司”
作为辽东世袭军户的后代,金不换隐隐约约记得老辈儿人说过,好像是大明以前在东海的领地,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按照那个年轻大官的说法,大明又回来了,是真的吗?
“唉,不管如何,总不会比在朝鲜还惨吧”
金不换却浑不在意,能将曲将军麾下近九万人一次性迁走,每人每日还有粮食吃,这份儿能力就不是以前的大明能办到的,建奴也办不到,朝鲜人更不用说了。
金不换在划桨的时候,还不时透过桨位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大海,远处还有几艘护卫的大船,听说那才是都指挥使大人自己的船只,船上有火炮,就是这些船只打败了朝鲜人的水师,俘获了这些运人的大船。
船只行驶了五日后,船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金不换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时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划着长长的船桨,不敢随意打听。
最后他从其他人嘴里才得知了上面欢呼的原因。
说是外海的都司船只“捕获”了一股从朝鲜西海岸南下的洋流,从即日起,桨手可以暂时休息了。
“捕获?洋流?”
金不换不明所以,但他却隐隐有些失落。
没了自己的划桨,每日家里便少了两个黑面饼子,一想到家里那两个都不到十岁、正长着身体的儿女,金不换的心一下便揪紧了。
“自己这是怎么啦,前不久还在为什么时候死而操心,如今却为了每日多吃一口而瞎操心?”
几日后船队调头向北了,此时就更用不上金不换他们,强劲的东南风正呼呼地吹着。
只是在靠岸补充食水时还用得着桨手,不过那也是朝鲜人的活计。
就这样,金不换一家人每日在四个黑面饼子的支撑下,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终于抵达了海参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