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今年还比尼堪小一岁,一张愁苦、惨淡的憔悴面孔依旧,听了陈新甲的话不由得大怒。
“好你个陈新甲,说了等于没说!”
陈新甲涨红了脸,原本想忍着,最终还是弓着腰继续说道:“陛下,非微臣偷奸耍滑,确实是因为兹事体大,非一言而决,须得细细商议”
“陛下”
出列的是礼部左侍郎蒋德璟。
“刚才陈部堂所言,微臣也颇为赞同”
说着也不管皇帝抓着龙椅扶手的双手青筋直冒的模样,低着头继续说道:“这朵颜三十六部,大明若是不接纳,必定投入另外两家,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按照陈部堂的思路,容臣继续向下推演”
“其若是继续留在建奴处,必定会受到尼堪的攻击,说起来此事大为蹊跷,此时并非秋高马肥之时,那尼堪为何在此时出兵大打出手?何况,辽河上游乃建奴的屏障,一旦失去,沈阳一带一日三惊都是有的”
“建奴肯定不会坐视此事发生的,因此,辽河中上游必定兵祸连接,当然了,这是远景,建奴新败,需要重新蓄积力量”
“眼下可以确定的是,苏布地必然不敌尼堪,以彼等首鼠两端之性,兵败投降是大有可能的”
“如此一来,辽河上游之地便尽在尼堪彀中!”
“若是我等不接纳,其多半直接向尼堪投降,故此,无论何种情形,其都会投向尼堪”
“陛下!”
蒋德璟罕见地向皇帝跪下了,连皇帝也异常诧异。
“如今大河以北之地由于蝗灾、旱灾、兵匪连接,已经是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了,靠近边境之地的百姓,不是逃亡南边,便是偷越关墙投奔尼堪”
“宣大一带,除了些许兵丁、军户,已经……已经没有农户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划出一块地方接纳这三十六部!”
“不可!”
陈二阳大哭着也跪下了,“陛下,诸胡乱华殷鉴不远,千万要三思!”
“陛下!”,蒋德璟也哭道:“呼韩邪、醢落尸逐鞮、呼厨泉也是南迁,为何不反?实乃汉宣、光武、魏武都是一代雄主,彼等不敢不服也,陛下英明神武,苏布地与这三人相比,无论丁口、战力,相差远矣”
“大同附近,原本就是连绵的草场,不如将彼等迁往,有大同总兵压制,料想彼等翻不起大的波澜”
“何况”
他说到这里时,皇帝面上竟然有了些潮红,兴许是刚才蒋德璟将他比作汉宣帝、光武帝、魏武帝让他有些激动,也许是对他接下来的陈词感兴趣,身子禁不住向前倾了少许。
一旁的司礼监大太监,提督九门、锦衣卫、东厂的王德化赶紧扶住了他,被他一把甩开了。
“等苏布地进入大同后,朝廷可效仿魏武,任其贵酋为官,拘其子弟于京师,或入翰林院,或入大汉将军,收其精壮,编入宣大骑兵,由一精明强悍之人统领南下平叛,将虎大威、黄得功之一换回,其南下之后粮草、薪饷受制于我,必不能反,何况南方之地彼等不熟悉,就算要反亦不可得……”
“不可!”
郑二阳大哭道:“陛下,三思啊,就算侍郎之言略有可取之处,君不见侯景之乱呼?”
这时陈新甲出列了,他倒是没有跪下,双手抱着笏板深施一礼。
“陛下,微臣赞同蒋侍郎之言,不过这接纳之地尚要仔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