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月与师傅到达秦后,先是在皇城以东的山谷一处荒置数载的老院安歇了数日。一日一日,竟是将各处屋院打扫好,又兼教她菜蔬种植,鸡鸭养育,倒像是安乐归隐于山林。堇月只照着做,也未多问。
山间有极好的野生萝卜和新长成的草莓,红扑扑的一大颗。堇月看着那果子鲜红,采下一个咬的满手汁液,不得在麻布的外裳上蹭了蹭,留下一抹暗色的红。
回去时见师傅弯腰在哪里搬运东西,是已经用砖石砌好了冬日里储存肉类的石缸,将才出去采买的鸡鸭猪肉等放置。
见她扎着辫子,麻衫素衣,一双手冻得通红,慈爱道:“堇月,快去换身暖和的衣裳,有给你新买的棉衣。”
堇月过去把篮子递给他:“师傅今天出去得早,就是买棉衣?”
“眼看就要下雪了,得先预备着。”他看着那鲜艳欲滴的草莓道:“这是在后面那山后的溪水旁采的么?”
堇月边去边道:“萝卜是山前的地里的,草莓是山后的。”
袁宣峻提着那篮子,往那露天搭建的厨房去,清洗了草莓萝卜等,先将几朵草莓切成薄片,至于清水中熬制成茶。又将剩下的果子放置瓮中,等堇月出来了才唤住她道:“过来把这些捣碎。”
堇月过去取了小杵,一下下的按在那草莓上:“师傅,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酿酒,不必等到开春就能饮用了,这做的不多。”
堇月本惦记着这果子香甜,不曾想这会子倒是酿酒了。
“这山后还有许多,明日再去采也不迟。别惦记了,过段时间山里的辛夷花该开了,等你师兄们来了再带你们去看。”
“好吧,那这个萝卜怎么吃呢?”
“萝卜生消熟补,冬天里腌成酸萝卜配着老姜炖鸭肉是最鲜美的。泡在坛子里还需要时候,今天和排骨一起炖。地里还有些甜的大白菜,一会子你去采一颗中等个头的,我们就着蒜头炒了。”
堇月把草莓泥放下,洒下一层酒酿的药沫子,欢快的拔白菜了。
师徒二人劈柴加火,洒扫庭院,喂鸡啄米。倒是一幅天伦图了,堇月甚是觉得奇怪,便问道:“师傅,为什么你对这里这么熟悉?你以前在这里住过吗?”
袁宣峻顿了顿,倒了一杯草莓熬煮的茶给她:“住过一段时间,本想住一辈子,后来就去了大漠。”有细微的痛痒从心底浮起,旧事细碎的牵扯着每一根神经,仿佛堇月母亲的笑语还环绕在身侧。那旧的茶碗餐具,山水间的每一处风景都在提醒着他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
堇月不敢言语,因他的神色由淡然便的眉头紧蹙,仿佛在喝的不是一碗微酸味甜的茶,而是一碗苦涩的剧毒一般。
这处简陋的菜园,曾经盛放着两个人的归隐的希望。
袁宣峻喝了半盏茶道:“天色还早,晚些师傅带你去拜访一位伯父。烧点热水,把碗刷了。”
堇月嘟了会嘴,小声抱怨道:“可是师傅,我不想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