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以为张将军有些想当然了,可行性十分渺小。”刘文静摇了摇头,说出了反对的理由:“不说洛阳守军和郡兵,单是在隋朝有天子亲军的骁果五军、玄甲军就在杨侗身边,数目高达五六万,何来洛阳兵力空虚之说?这支军队是隋朝精锐中的精锐,随从杨侗南征北战,从无败绩,虽不至于强到以一挡百的夸张程度,但是和同等兵力的其他军队作战,此军获胜机会极大,何况河南郡一马平川,正是骑兵的天然战场,而论及用骑经验,我朝又有谁比得过一直在域外作战的杨侗?我军去的如果少于六万人,白白送死;多了,只能用步卒凑数。诸位别忘了,以步对骑的赵郡王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啊。”
刘文静老谋深算,富有战略眼光,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军中,都有极高的威望,他的话,便直接将一部分人拦了下来。但张公瑾显然不在此列,他无视刘文静这份威望,从容的据理力争:“相国,末将既敢提此言,自然有所根据,而不是在胡乱说话。
刘文静书生意气重,却不是听不得意见的人,大家群策群力给大军谋划出路,自然更不会带上私人情绪了,含笑道:“张将军请说。”
“喏!”张公瑾行了一礼,开口道:“杨侗每下一城便治一地,然后进行一系列改革,大力推广隋朝的施政纲领。未将近日来,听说杨侗不但把投降于他的有功官员全部罢黜,还追究他们的罪责,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这在河南郡一定范围内引起了动荡!这乍一看,跟在河北其他地方无不同,但之前,他是在战争彻底结束后执行的,有时间、也有精力面对内部叛乱,可现在供他利用的时间很少,掣肘甚多,他在中原的实力和威望都很难帮他在短期内平息河南诸郡的不同声音,这时候我军若是东进,并对不满杨侗之辈许以重利,定能获得不少助力。我们不趁此机会赶紧打进河南?难道要等彻底掌控再说吗?”
刘文静摇头说道:“张将军此言差矣,且不说杨侗如今正对我军防范甚严,在熊耳、上洛一线屯有杨善会、薛万均率领的重兵,而且如今正是炎热夏天,虽说两军将士士气皆会受挫,然隋军可以不断调兵轮战,我军却是不行。一旦战事胶着,我军兵马必将失陷于洛阳城下。”
“如果攻打洛阳不现实,我军不是还有进击潼关之选吗?”张公瑾皱眉道。
李世民也陷入沉思。
“至于轻装上阵攻取潼关,更是笑话!”刘文静冷冷一笑,高声抨击道:“方才宇文御史也说过东魏旧事,我就不一一赘言了!咱们就事论事的说一说这潼关吧。潼关面临黄河天险、雄踞半山,俯视关东,是关中的东大门,自筑关开始便是西出关中、东进中原的必经之路,你现在轻装上阵的去攻打潼关试试看?再者说了,函谷关的守军也不是瞎子,我军若是猛攻潼关,他们完全可以出关支援,而关东沿河地带一马平川,骑兵完全可纵横驰骋;游弋于黄河之中的诸多战船也不摆设,以那投石机、大型床弩的射程,完全可以覆盖黄河沿岸。张将军吃过隋军船载投石机的大亏,理应有所体会吧?”
张公瑾羞得满脸通红,正梗着脖子要反驳,刘文静又说道:“退一万步来说,我们如何知道隋军会上当?更别说,灭了赵郡王全军的罗士信不是摆设,我敢保证,要是太子在这个时候贸然沿着伊水东进,肯定会遭到他的痛击。这样的定策根本就不是捡便宜、找活路,这种愚蠢的主意,纯粹是自己伸出脖子让别人砍上一刀子,完全就是找死,亏得你们还说得神采飞扬,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刘文静斥驳轻装冒进的言论,可谓是论据充足,话虽难听,但条条都令人信服,如今再一看,设计者侯君集、支持者张公瑾倒显得目光浅薄了。
侯君集、张公瑾等人涨红了脸,偏偏找不到漏洞,只觉得愈发难堪起来……
侯君集瞪大眼睛:“前怕狼,后怕虎……这仗干脆别打了,等着他们先对我们出手得了?”
刘文静没心情去理会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兀自朝李世民一拜,长叹道:“殿下,撤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