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自己的声音,秦歌心底渐渐浮起阴霾,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样子了。
怕不是真的伤口感染然后引发重感冒了吧?
在大宋重感冒,遇不到良医,可就是必死的绝症啊!
恶来皱了皱眉,问道:“现在去哪儿?继续去文府?还是去医馆?”
闻言,秦歌沉默了。
去医馆吗?
去医馆只是暴露自己的位置,暴露了位置,以龙二郎益州地下世界老大的身份,想要弄死他的手段会很多。
继续去文府吗?
或者去衙门状告有人要杀他?
不好意思,在这种关键时刻,权威和法律只能是旁观者。
权威和法律需要证据,而证据弄出来的话,就会发现恶来是真的杀了人,而人家,顶多就刺了秦歌一下。
最后的判决结果,将是恶来被发配边疆,而张振全则只是过失,最多罚款。
这样一来,秦歌会失去保镖,对方却不痛不痒。
讲求证据的法律在自卫这种情况上,就是这么操蛋。
它是文明的体现,却也滋生了野蛮。
它以证据为法律执行的根据,于是,证据就成了最好的做手段的地方。
于是奉公守法的人,只能无奈的妥协退让,小人却能以法律为武器肆无忌惮。
不只是后世有贼被主人家追得跳河被淹死之后,主人家反而要负担法律责任的例子。
在大宋的时候,远的不说,大家都熟悉的杨志被逼得当街杀了一个混混之后,就只能落草梁山的这个例子,也并不全是施耐庵杜撰出来的。
甚至于,更远的来说,在秦末的时候,韩信早年之所以选择受胯下之辱也是如此。
烂人不惧法律的惩罚,反正他已经烂透了,但积极进取的人却被法律和法律保护的烂人限制着不得不一再退让妥协,就如同胸怀大志的韩信,被逼着承受了男人最不能承受的耻辱。
而这个问题,从始皇帝陛下开始推崇法家以来,绵延到了二十一世纪,是个整整两千多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
秦歌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把这个问题给纠正过来。
除非当今官家亲自跳出来乾纲独断,否则这个案件,便是包龙图上手,也要扯皮几年才会有论断,而且最终的论断,大概率对秦歌不利。
干干净净的活,堂堂正正的行。
似乎是个白日梦?
就像当日在乌同小巷,二郎笑着说的那句‘我曾经也想干干净净的活’。
秦歌摸着火辣辣的胸口,心底一时间感概万千。
良久的沉默之后,秦歌突然开口道:“大概是要先有个不曾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人去扭转一些东西,后来的人才有资格干干净净的活,堂堂正正的行吧?”
“?”恶来满头雾水。
秦歌继续开口:“可惜的是,没有前人给我留下一个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环境!”
“如果在这前行的道路上,注定无法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话,我秦歌宁愿以身入恶,以恶戮恶,做最不干净的那个人,给后人一个可以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环境!”
恶来连忙走了过来,粗糙的大手按上了秦歌的额头。
温度正常。
恶来更加疑惑起来。
秦歌笑着撇开恶来的手,陡然站了起来:“只是,秦歌,你必须记住!就算脏了双手,也不能脏了自己的心!”
“恶来,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儿?”恶来完全懵了。
“回家!”秦歌开口道。
大宋的庄子,跟大唐的乡里一般,对外会成一体,颇有大唐时黄泉不下乡里的风格,所以,秦歌料定龙二郎不敢派人去辛家庄!
再者,如今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不再坚持那可笑的干干净净和堂堂正正,那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