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愣着干嘛?备车。”苏澈道。
苏大强一脸为难,“学堂在玄武大街,两刻钟的路呢。”
“嫌远?”
“昂,远了。”
苏澈一噎,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在阶上的汉子,放在平时,自己这么反问,对方一定会顺着自己才对。
可现在,竟然是就坡下驴,反将自己一军。
“我爹跟你说什么了?”苏澈眼珠一转,直接问道。
苏大强连连摆手,“没说啥啊,就是府里的马累了,这么远的路,折腾啊。”
苏澈气极反笑,“府上健马日行千里,就算是套车的马也可负重六百,区区两刻钟连内城都未出去,你跟我说马累?”
苏大强见他似乎真是动气,当即搓着手不说话。
“你不去我自己去。”苏澈撩袍,抬脚便走。
“别,去,我这就去备车。”苏大强连忙道,眨眼不见了踪影。
苏澈回书房把茶水喝了,看了眼桌上写的字帖和诗文,揉了,丢进一旁的纸篓里。
……
鸿鹄学堂。
这是梁都内贵胄和官宦子弟才会来的学堂,而开设这处学堂的,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邓启商,如今已经八十余岁了。
马车在学堂旁的巷子里停下,苏澈撩开车帘,下去。
鸿鹄学堂地处有些偏僻,虽处四大街之一,但当初为了营造一种读书的安静氛围,选址颇为讲究。
所在坊市俱是老街坊和上了年岁的房屋建筑,东粱河有分支流过,古桥杨柳,青石板路,这里倒是风景适宜。
苏澈走下青石台阶,在清澈的河里掬了捧水。
“走,过去看看。”他说道。
苏大强牵着马车,跟在身后。
……
当苏澈走近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见些诵读之声。
“这位公子,您是?”有在菜地旁拿瓢浇水的青年抬头问道。
苏澈抱了抱拳,“寻个朋友,他叫颜玉书。”
他有些惊讶,在这四大街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会单单辟出一块菜地,也太奢侈了。
青年恍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学堂。
“你忙。”苏澈笑着,悄悄走到窗边。
上首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在打盹儿,堂下坐着二十几个孩童,年龄最大者不过十五,最小者七八岁,无一例外都身穿锦衣,腰间佩玉,有的在桌上还放着一柄君子剑,剑穗垂落,在清风中摇荡。
颜玉书一身玉袍,领口微开,皮肤白的像是羊脂玉,此时头上盖了本书,正伏着身子,脸色不善地跟相隔的一人说着什么。
其他人也有的低声说笑,有的直接下了位子在走动,男女皆有,脸上俱是欢欣。当然,其中也有睡觉的,还有个小胖墩在角落坐着低声啜泣,鼻涕泡都崩了两个。
苏澈静静看着,他从小到大极少与人接触,府外的人除了颜玉书一家更是少得可怜。现在,看着学堂里的场景,他莫名有些羡慕。
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微酸微涩。
人孤独的久了,或许真的会想合群,而终日听大人的教导,少年心情太重,可能也想跟同龄人那样无忧无虑。
苏澈还在安静想着,那边的颜玉书忽地起身,一撩袍摆,头上的书掉在地上,面前长桌掀翻,他跳起一脚,直接踹在了走道相隔的那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