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大明现下的军将,入得我郑芝龙眼的也就是那三两个,你真以为他们能打得过鞑子吗?等到满清收拾了李顺,大军南下,饮马长江,你就真觉得就凭刘良佐、高杰等败军之将,就能抵挡的住吗?”
“那时候亡的可不止是朱家的大明朝了,更亡了汉家的江山,汉家的天下!”
郑芝龙喘了一口气。
亡国与亡天下,这是顾绛也就是顾炎武提出来的,郑芝龙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这样的说法,但他相信曾樱肯定能明白。
“你说朝廷坐拥江南鱼米之乡,钱粮充足,我却料定皇帝与江南士绅之间必有一场龙争虎斗。如若我还能再有三十载,我一定会搬着小板凳,带足了瓜子茶水,在边上好好地看热闹。”
“我要看看崇祯帝是怎么能把钱粮从士绅的手里要来的。”
“北伐大败,军力损失惨重,朝廷为了应对危机,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扩军治武,那所要的钱粮可是不小。少则也要几百万两的银子,金陵国库岂能拿得出来?”
郑芝龙摇头晃脑的给曾樱掰扯着金陵朝廷的税赋。那照现下的收入看,崇祯帝的手头的确是宽绰的。
但每年年末节省下的那点小钱对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言就太不值一提了。郑芝龙就是要曾樱明白来,崇祯帝必须要加税加重税,如此才能在短短一两年时间里重整旗鼓。
但是在南方加重税,那可不就是从士绅阶层的手里抢食吗?
崇祯帝能如愿以偿吗?他觉得不靠谱。
而且战事一开,所费钱粮更多,就算江南是鱼米之乡,依靠江南的税赋也支撑不下。加税是朝廷最直接最省时省事的办法,但要开财源,清丈田亩就也是一必须的手段,还有就是加矿税、商税。
就如曾国藩开的厘金局一样,明朝要收税,那少不了也要在各繁裕之处设立关卡。
这皇帝与士绅之间的交手扯皮早晚要到来。
“皇帝收不到税,就要亡了自家天下。士绅们要是交了税,那就要损坏自家的利益。这是不可调和之矛盾,你觉得手中握着御营的皇帝还会跟燕京时候一样,坐以待毙吗?”
“不瞒你说,我是真的很想看看哪一幕啊。”
郑芝龙的恶趣味很浓,曾樱则嘴巴都张大了,郑芝龙那真挚的表情说明他是绝对认真的。而增援在脑子里只要想象一下,就觉得这事儿太……太不可预料了。
“老兄啊,说真的,你该好好感谢我才是。是我郑芝龙成了乱臣贼子,你才能依旧清白做人。你知道照我早期推演,你该是什么样吗?就是左良玉。”
“你,还有闽地的张肯堂,你们都该做左良玉。”
“别觉得我是在侮辱你们,我这是看好你们。在局势败坏时候,你们能想着尽可能的组织一支为自己所掌控的兵马,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优点,是你们跟其他当官的最大的不同。所以我看好你们家。”
“是,你曾中丞现在的实力还很弱,也没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所以你还能忠诚于大明。可如果你转到了兖州,转到了淮上,有了一块自己主宰的地盘,有了数万能战的兵丁,更重要的是你所忠诚的大明根本不能给你半分的帮助,久而久之,你能继续一片赤胆忠心,还能得朝廷的一纸调令,就将手里的地盘和兵马全交出去吗?”
郑芝龙相信曾国藩、李鸿章他们在起兵之初也没想过自己能拉起一支半独立式的队伍,能坐拥数十万大军,主宰着天下大局,叫这支军队看自己比看朝廷还重要。
他们最直接的目的是剿灭太平军,是叫自己升官富贵,是叫自己青史留名。
是局势的发展推动着他们一步步向军阀藩镇转进。
“为了得到充足的钱粮,为了不被他人扯后腿,也是为了能有更大的战争自主权,你们就必须一步步将权利集中在自己的手心里。而当这些权利全都集中在手后,你们也自然而然的就成为左良玉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