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拿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张笑的对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消瘦的面容带着愠色。
老人斥责张笑,张笑选择沉默。
张有为,张笑的父亲,90年代下岗后在一家本地颇有名气的企业当保安,直至退休。
用张有为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得不到老天厚爱的人。
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却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上的了大学,在他想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却赶上了90年代的下岗热潮。
在那迷茫的时光里,张有为试过当厨师、当泥瓦匠,甚至去给人擦鞋,最后因为还算长得高大,成功应聘本地名企的保安岗位,但却与他的努力毫无关系。
这个职位是张有为的父亲托人介绍的。
张有为的父亲当了一辈子的保安,而张有为最后也当了二十年的保安。
他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男人。
他不想自己的儿子还是个保安。
更不想成为保安世家。
所以张笑的童年并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甚至去肯德基、麦当劳都是一种奢望,但事实证明,张笑并不是一个读书的料。
不过张笑庆幸,他的周围没有那种“隔壁家的孩子”。
张笑的邻居家有一个和他同龄的男孩儿,因为沉迷网游,不知挨了多少打,可是就在今年,这个过去的网瘾少年摇身一变,成为了国家电竞队的队长,据说还拿了个世界冠军,着实让不少街坊邻居大跌眼镜。
张笑的四周烟雾缭绕。
张有为手指间的烟蒂微微发颤,他怒目圆睁的瞪着张笑,因为他对这个家中独子束手无策。
“你已经三十岁了,还不结婚想干什么?我就想能在死之前看一眼孙子,你不能这么自私!”
张有为的话语低沉而沙哑,但从始至终,张笑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望着自家的大门发呆。
整栋楼的住户在这二十年里前前后后都换了新的保险门,唯有张笑一家的大门还是二十年前的铁皮门,锈迹斑斑,若是遇到下雨天,大风呼啸,为了不让铁门隆隆作响,张笑需要放两张椅子抵住铁门,方才能够安眠。
穷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穷的浑然不知。
张笑高中时代曾经有一次带着“四人小组”回家准备课题,其中两位女同学在看到张笑家的大门后便扬长而去,那一次的课题,张笑只当了个背景,但改变的却远不止背景。
至此之后,相同的校服下多了一丝穷酸,多了一丝怯懦,更多了无数鄙夷。
张笑苦笑。
张有为咆哮。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要听听你的想法,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张笑还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陈小艾!”
张笑又看了眼铁皮门,摇了摇头。
“爸爸不是看不上陈小艾,你每次都给我看的照片,你能不能把真人带回来给爸爸看看,这是一种尊重,她要是不愿意和你来,那就说明她不是真心的,你也趁早断了念想!”
张有为周围的烟雾又多了一圈。
“我试试,如果不行,我会想办法的!”
张笑终于开口,像是为了陈小艾辩解,也像是为了缓和尴尬的父子对话。
“你现在三十了,越往后越不吃香了,整天穿的和楼下理发廊的一样,现在小姑娘都喜欢正派阳光的,你要多聊,多约出来啊!没事别总玩什么游戏,宅在家里只能越来越废!”
张有为苦口婆心的说着,恨不能抢过儿子的手机,替他撩妹。
“爸,你不懂现在的女孩子。”
张笑叹了口气。
“爸有什么不懂?不懂能有你?女孩子哪个年代都一样,你要追,女孩子都是追来的,你天天看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换掉!换成谈恋爱的!”
张有为厉声言辞。
“那不回我信息的呢?”
张笑将目光投向张有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张伯伯的侄女嘛,不回你消息就不聊,换下一个,你明天把你工作证上面的照片弄一张清楚的,彩打出来给我。”张有为说道。
“彩打?”张晓不解。
“你妈妈下个礼拜回家,这一单结束了,我准备和你妈妈一起去相亲角看看!”张有为说道。
张笑有些不知是哭还是笑,这些年他相亲不少,但基本都是朋友同事或者家里亲戚介绍,如此堂而皇之的将自己信息和择偶的标准公之于众,张笑忽然有些不太适应,可是张有为却并没有给张笑任何回旋的余地。
“明天一定要给我!”
张有为掐灭烟头,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起身回到了卧室。
独留张笑和还未散尽的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