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道?呃……,张方平?”
“可不是。”
“唉,可惜了。”张子颂一拍额头,“忘行大礼了。”
“这倒无所谓,张公不拘小节。”王诜安抚了一句,却是神情失落,“可惜啊,张公也得走了,这朝中又少一名清流。”
“他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去哪里!”王诜有些愤愤,“看大舅哥心情呗。”
“张公他,也被罢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王诜给张子颂倒了一杯大龙团,捡起旁边一叠札子递了过来,“你自己看吧。”
“这么多!”张子颂略带调侃,“驸马府成政事堂了?”
“别废话,张公抄过来的。”
“哦。”眼见王诜没心思开玩笑,张子颂老老实实翻开札子,最上面是先生的。张子颂已经看过,便是一眼带过。第二份则是‘右正言’李常与孙觉的,二人算是联名上书,言辞还算温和:
“王广渊在河北,第一等给十五贯,第二等十贯,第三等五贯,第四等一贯五百,第五等一贯。民间喧然不以为便,而广入奏,称民间欢呼歌舞,歌颂圣德……”
“弹劾?”张子颂放下札子,“这王广渊是谁?”
“马屁精嘛,京东转运使!”王诜一脸不屑的回道:“不过,你也别小看这厮,去岁九月之前,王安石被子瞻等人怒怼,一度不敢施行青苗法。就是这王广渊和‘陕西转运使’李参二人,先行试验青苗法并大肆鼓吹新法便利。王安石这才信心大增,并将王广渊调回京城,令其上奏圣上,以至陛下深信不疑。”
“实干兴邦,马屁误国啊!”张子颂叹了一句,翻开下一道札子,竟是‘知通进银台司’范镇的。张子颂对这老头儿颇有好感,便是仔细翻看起来。范老头儿果然有如苏轼描述‘虽万乘前,无所屈’,言辞颇为激烈:
“青苗钱者,唐衰乱之世所为。苗青在田,先估其直,收敛未毕,已趣其偿,是盗跖之法也。”
盗跖是谁?先秦大盗啊!
范镇竟将国法‘青苗法’称作是盗跖之法,无异是骂王安石为盗跖。更进一步,说他骂神宗是盗跖也不为过啊。这老头儿,果然彪悍。
“蜀公无畏,晚生佩服!”张子颂一脸尊崇,继续翻看札子。最后一道来自于,刚离去的张方平所奏:“民犹水也,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兵犹火也,弗戢必**。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之祸。”
“这……,有大不敬之嫌吧?””
一份份札子,让张子颂越看越是惊讶。在这‘天地君亲师’的年代,礼教为先、纲常为重,范镇竟骂神宗是盗跖,张方平更是宣称新法有覆国**之祸。自夏三千年来,只有夏桀、商纣、秦二世等亡国之君,才会如此被骂吧。
张子颂终于发现,‘上元闹剧’恐怕才是真正的蝴蝶效应。先生一道上诉札子,终于引爆了朝堂里对‘青苗法’的愤怒,一时间,谏者如流。
“晋卿,先生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还不明显?”王诜竟是幽幽回道:“党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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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张方平的札子参见《宋史》张方平传:安石行新法,方平陛辞,极论其害,曰:“民犹水也,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兵犹火也,弗戢必**。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之祸。”帝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