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信就唱不出了。
风停了!
杨村驿。
“都管,让女眷准备回避!”
黄镇看着几乎不动的旗帜说道。
老管家点了点头,紧接着走进船舱里,杨信用疑惑目光看着黄英。
“纤夫都是不穿衣服的!”
后者说道。
说完她爬进了她的闺房。
黄镇招呼了杨信一声,这时候老管家也出来,三个人一起上岸,老管家直接找驿丞,后者立刻卑躬屈膝地带着他到了一处纤夫村。说是村,其实就是无数的窝棚,这一类就跟棚户区一样的小村落,几乎遍布杨村到通州的运河两岸。这段运河已经完全没有潮汐借助,而且还是逆水,除非运气好遇上顺风,否则都得靠纤夫。整个这一段十万纤夫,理论上是由卫所管理,但实际上就是各地流民簇集而已。
只是这些纤夫就与盛世无缘了。
“这是真穷啊!”
杨信由衷感慨着。
在一个个用烂木头和枯草及所有能找到的破烂搭成的窝棚间,衣衫褴褛的女人们抱着瘦骨嶙峋的孩子,踩着横流的污水,用麻木的目光看着他们。
而那些男人们是真光着身子。
他们只是在腰上系一块破布挡住前面,但后面连一点遮挡都没有,他们的职业和收入决定了穿衣服是奢侈的。不过这些人都很强壮,一个个浑身肌肉,但不是那种健身房练出来的肌肉,而是不会很凸现,但却让人感觉仿佛铁一样的。没有人直腰,都略微带着驼背,拎着拉纤的弓,也就是类似小扁担的木头,避免纤绳磨烂身体。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生命严重透支的灰暗,他们做的是最没有希望的职业,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日复一日的苦难。
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在机械地重复着每一天。
“前几年山东一带饥荒,不少饥民都沿着运河跑来讨生路,这纤夫多了活不够分自然就苦些。”
黄镇说道。
“冬天怎么办?”
杨信问道。
“忍着,开河期间多攒些,冬天里喝稀粥撑着,撑不过去就饿死,朝廷也会给些救济,毕竟纤夫饿死多了明年就缺人。不过别指望太多,也就是尽量少饿死些,总之不会影响明年漕运就行。说到底活着都是挣命,咱们也一样,他们过得苦一些,但胜在日子稳当,咱们吃肉喝酒,却得把脑袋别裤带上。
都是各自的命啊!”
黄镇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
杨信突然冒出一句。
“呃?”
黄镇懵逼。
“逗个闷子!”
杨信笑着说道。
这是一种残酷的自然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