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们在南方流民的真心话下,意识到一切后,便不同了。
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大恩人,可总的来说,恩人就是恩人,有恩就是有恩。
兴许在现代还不好说,但这时候的人们,对仇人会牺牲性命去报仇,对恩人,亦会牺牲性命去报恩。
先前行刺的刺客之中,有两个壮汉,两兄弟刚刚被人从淇水之中捞起来,旁听了这一切。
两人躺在地上,身上的湿衣沾满了泥土,兴许之后会生一场大病,其实他们根本没有以后,因为今天会死在这里。
他们呼呼喘息着,似乎是尽力吸着这辈子的最后一口气。
年纪稍长的那个壮汉喃喃道:“桐弟,刚流亡到朝歌的那天,所吃的粟米粥,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一边年轻的壮汉沉默不语,点点头,表示赞同。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兄弟两人忽然极为有默契的挺身站起,嘶声大喊:“士为恩己者死,罪民不思报恩,而刺驾杀王,万死亦不足报纣王救济之恩!”
说罢,便纵身一跃,跳入了淇水。
这次可没有官员去捞他们,两人的脚绑在一起,根本游不动,难有无生还可能。
这吼声震动了傅言与甘盆,他们都知道,完了。
流民的暴动是贵族与纣王间的博弈,现在流民,乃至刺客,都感受到了纣王的恩德,他们还能怎么做呢?
方才还说纣王不得人心,可这人心.....
不得的仅仅是贵族之心,贵族却不能代表所有的人。
傅言看着一言不发的纣王,虽说没有说出治罪的话语,也没有借着民心针对贵族做些什么,就连他突然横插一手,质问王老五的傅家家主,纣王也没有半点懊恼的动作。
但其中态度已经不言自明。
接下来,若他还想留存贵族最后的一点体面,就应当知道怎么做了。
傅言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身为奴隶又为国相的先祖傅说。
傅说在傅岩做苦役,那里是虞、虢两地交界之处,又是交通要道,因山涧的流水常常冲坏道路,奴隶们就在这里版筑护路,到了现在,傅家人也每年去傅岩祭拜。
后来傅说被武丁发掘,以托梦为由力排众议,举其为相,留下了一段佳话。
傅说本为无名氏,依武丁诏书,赐姓傅,这傅家的傅,也是商王给的。
傅言想到这里时,已经泪流满面,拜倒在地。
他嘶声哽咽道:“先祖……先祖起于版筑之间,蒙武丁先王厚爱,忝为一国之相,罪民为先祖之后,本当忠心报国,却……却……”
他哽咽着,鼻涕眼泪一并外流,兴许是堵着嗓子眼了,呛得咳嗽两声,没能继续说下去。
傅家先祖和武丁先王的故事,可以算是流芳千古。
当年傅说也有曾和武丁一同打压诸侯贵族,24k狂暴武丁的南征北战,初衷其实就是以暴力手段压服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