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殓于崇安陵,百官随行。月亮还未完全落下,数十位太监提着灯笼为百官指路。明晃晃的灯笼在雪地上投下一片光亮,却反而显得这个世界更暗了。
城楼上皇上沉默地看着丧仪队伍从城门走出。一夜之间,皇帝萧赜的鬓发中的斑白更加明显了。虽然还是那张沉稳的龙颜,但眼角的皱纹中,威严荡然无存,只有寻常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太子薨逝突然,崇安陵也修建得仓促,夹石道上还有散落的石块来不及清理。崇安陵以神道石兽镇守东西南北四方。陵前高筑祭坛,墓碑刻着卷云纹。太子的梓宫停放在祭坛后的地宫里。
九名僧人在祭坛两旁诵经,林间鸦雀四下惊起。空中飘落的霜雪,落在百官的肩头,不一会儿,祭坛下竟似矗立了数百个雪人一样。
何婧英长长的睫毛上也落了雪。何婧英低着头,看着阳光落在雪地上的影子。卯时已过,还是没有霍成君的半点消息。
萧芙林碰了碰何婧英,何婧英才回过神来。
祭台上太子舍人王融已经念到了:“光徒靡而欲沈,山荒凉而岁晚。城阙缅而何期,平原忽而超远……”
今日大殓,王宫大臣,皇室亲眷全都到了崇安陵。
“情有望而弗追,顾如疑於而将返,呜呼哀哉!”王融念毕,两行泪适时地落下,流经脖颈,被阳光一照,竟是悲痛欲绝的神情。
百官无不被王融的情绪感染。高声齐呼:“呜呼哀哉!”
何婧英赶紧收回思绪,同众人一齐行大礼。
萧芙林低声道:“你今日一直走神,想什么呢?前几日饿傻了?”
何婧英赶紧摇摇头。
萧芙林又低声说道:“你在牢里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何婧英眉间一蹙,看向萧芙林。萧芙林接着说道:“你被关进刑部大牢的事情,我母妃知晓后第一时间就去求了父皇。原本你也是有品级的,又只是疑罪,我母妃便想去为你讨一个囚禁王府的旨意,也比关在大牢好。可是原本父皇都同意了,命朱寿去刑部问了几句,便再也不提此事了。母妃要提,父皇也将话引开,很是奇怪。”
如此说来,皇上定然是知道她曾被关在萧子响对面了。也许连她与萧子响说过话都是知道的。
何婧英心中微凉,萧子响的死并没能让皇上对她放松警惕。毋庸置疑这份疑心会转嫁到萧昭业身上,也不知道太子的死,会不会让皇上对萧昭业多一些怜惜。